火车随笔

火车随笔

火车到了衡水市。还有两个小时，我就又回到北京了。

我坐过时间最长的一趟火车，是初三毕业那年，从山东到广东，十几个小时，从北方到南方。

那个时候的我，保送进了全市最好的中学的实验班，暑假的时候随高一级的实验班去香港游学。

那是我十五岁之前离家最远的一次。作为一个三线小城很少出远门的孩子，这次的游学对我们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我们70个人，在火车站前排成两对，浩浩荡荡又喋喋不休地，老师让停下就停下，老师要继续走就继续走。

在那个夏天，同行的保送生们都意气风发，作为全市中考最耀眼的一群学生，我们走路，说话，奔跑的时候都有着少年得志的豪情。我们从深圳大学到香港大学，香港中文和香港理工，带队的李老师对我们说，我们不考深大，我们在坐的都要考清华北大。当时我居然心里还有些认同。

在香港的五天，我见过了当时世界观中最繁华的景象。那年恰逢高中出了两个港大学生。我在港大穿行的时候，当时觉得，港大满足了我对大学的所有幻想。

不过，现实就是，带队的李老师暑假就离职了。他去了北京八十中学当老师。他是我们高中实验班的改革者，我们上一级是第一年组建实验班，也就是说，我是第二批保送生。他改革改得厉害，两个实验班单独一层楼，社会实践下乡支教，篝火晚宴，暑期游学，能想到的他都做了。

可是实验班的学生也是凡人，考试的时候，实验班的成绩被某个普通班狠超。李老师的改革失败了。从此之后，实验班就是实验班，再也没有那么多花俏的活动，李老师也在当年离开了一中。

那一级的实验班，高考成绩平平常常。有两个清华北大。一个去了香港城市大学。

再后来我们高考。我们当时40个保送生，只有一个考进清华大学，绝大部分同学都是普普通通的学校。在一个相对落后的小城，不管你有过怎样的宏伟理想，最后还是向资源的稀缺低头。除非你有着不同凡人的毅力与勇气。

当年一起游学的同级生中，一个去了澳门大学。前几天听到她的近况，感觉这正是李老师所希望的吧，自由的思想与行走的灵魂。

我再也没见过李老师，也没见过那些曾同路而行的学长学姐。他们四散在全国各地，有的在自己的圈子光芒万丈，更多的像我，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

我不记得香港到底有多繁华，我只记得当年的一场梦。这个梦，由我们两级的高中生营造。就算梦醒了，那些场景却历历在目，不肯从年华中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