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生的李多多
从记事起,老家的街上就贴着“关爱女孩成长”的瓷砖画,公共黑板上也强调着女孩子的珍贵,只是这是当时在街道上跑着玩的时候瞥到的,并没什么特别多感觉,后来上小学,听老师说“女士优先”加餐时男生们抱怨老师“重女轻男”才地了解到,哦,原来以前的老人会重男轻女啊。
小时候不懂事,对于重男轻女的理解就是老一辈干出的坏事。这并不正确,却是小时时候的自己对这一概念的固有偏见。小时候妈妈给了姥姥一把象牙梳子,又白又细,姥姥小心地把它搁在首饰盒里,不许大家碰它,后来那把梳子不知为何便样断了一根齿,姥姥会直接对妈妈抱怨“多多把梳子弄坏啦!”我就坐在隔壁屋里,有些愤怒,但没法表达出来,因为妈妈会替我说话“怎么什么事都是多多做的呢?多多已经很听话了,你去问问帅帅去!”帅帅是小我五岁的表弟,舅舅的独子。小时候姥爷接我放学,很少给我零花钱,但表弟上小学,总会一天塞几块钱,我听说之后也上初中了,就当做自己不稀罕。刚上高一的时候,姥姥过生日,家里照例买了奶油蛋糕,带到饭店去为姥姥庆生,吃到一半时,姥爷以一贯严肃的口气对着表弟说“你把蛋糕给你姐姐!吃太多奶油不好!”我当时大了些,也不如小时候偷偷哭了,便一拍桌子,委屈全涌了出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吃的一样多,怕他吃腻就不怕我吃腻吗?”大家看着我哭竟都没说什么,随即就是大笑,爸爸妈妈笑着“没事,你这是干嘛?又犯病了?”舅舅舅妈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把你的给帅帅吃吧!”我便更难受了,我受的委屈还不多了?怎么都不理我!让我这般难堪!即使现在再写还是会感到一点生气。
上高中之前,我一直在校寄宿,对姥姥和姥爷除了关于我和表弟的不公平对待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关注。但是初三努力学习,考上的高中是市里名列前茅的省级师范性高中,使家人们十分骄傲。再加上高中离家近,便在姥姥家一住就是三年。三年里我渐渐学着去理解姥姥。姥姥对我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每晚我下夜自习后还会专门在小区门口等待骑车归来的我。高中本就课业重,睡眠不足的我,每天每天,都会被姥爷大声训斥姥姥的声音吵醒。姥爷平日沉默寡言,一天中说的不多的那几句话,大多都是对姥姥的恶言相向。刚开始我看不下去,而且当时也是情绪激愤的年纪(一天到晚想着永不结婚,男性都不好云云),便总劝姥姥“离婚吧,来场夕阳恋如何?”姥姥也只是笑着骂我两句,然后继续和姥爷拌嘴。
有段时间我广泛阅读关于女权的书,因此在这事上尤为敏感,有天做梦被惊醒,醒来后想起来却发现那是真实的回忆,我当时就吓哭了——初二的暑假有一次舅妈带我和表弟一起去游泳池游泳,还特意买了肯德基给我和表弟吃。到了游泳池之后,我便开心的开始游泳,舅妈中间出去看看有没有卖吃的?我就看着表弟,由于我从小游泳也得过几次奖,所以对于这方面我是非常骄傲的。但是一个男人对我走过来,与父亲差不多大,还带着她的女儿,比我大不了几岁。对我说:“小姑娘,你游的不错,跟你这个姐姐比比吧”我答应了,谁料比完之后,他便说“我抱着你们在水中翻跟头吧!”我看那个姐姐很开心,也说好。然后他开始对我“上下其手”,当时我年纪太小,被人这样对待只感觉十分难堪,但看那姐姐没什么想法,就当自己太敏感了,将这事抛在脑后。
那天回忆起来后才反应到这哪是“上下其手”,简直是变态流氓大混蛋!这人还有女儿?良心在哪呢?这事让我郁郁寡欢了好久才走了出来。
但话说回来,相比金智英,我却认为自己所在的时代好了很多。虽然小学老师们总是更偏爱淘气的男孩子,但是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在关注“女孩是怎么想的?”我甚至在小学时读到女生杂志上的话,“女孩子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被人们这这么刻意的关怀着,其实也好了很多。
现在的我上了大学,偶尔开始感叹高中时七大姑八大姨说什么“女孩子成绩不用太好”“女孩子不用立大志向”之类的话。当时听着十分愤怒,甚至不惜用我热血青年的身份反唇相讥,当场给人说的下不来台。说来惭愧,现在高考没考多好,再听见这话时,倒不怕被亲戚们看轻了。
姥姥姥爷也因为我是家里第一个正经的大学生,而逢人便炫耀,平时也会经常打来电话问问我过的怎么样?甚至去年刚上大学,军训不习惯的受不了了,直接姥姥回家(本地上大学),抱着姥姥哭。姥姥也会因为我穿着精神的军训服回家而高兴一整天,时不时问我什么时候再回来?姥爷也会很凶的,对着表弟说跟你姐学学怎么成绩那么下?我便在后边安慰说弟弟才初一已经学编程了,时不时还会偷笑着感叹。
爷爷奶奶从小就对我和表妹很好,尽管爸爸和叔叔家里都是独生女,但爷爷依旧会在学校门口站着等我很久,只为给经常不见面的我塞点零花钱,带我吃顿饭。奶奶也会攒钱给我封个大红包,从小在爷爷奶奶家,我和表妹就被好好的对待着。
姥姥年幼时的生活艰难的让现在的我心疼。当年家里穷到寄人篱下,这种心酸,只有自己懂。她现在却不怎么提了,因为她现在很幸福。姥爷整日跟姥姥吵架,其实也是因为年轻时拼命为家里条件打拼,而日积月累的沉默寡言。他现在也还是会同姥姥像个小孩子一样拌嘴。不同的是,我们都会笑着看着这两个老顽童,每天因为琐事而计较,给姥爷计较出了话来。
妈妈当年高中毕业后没有得到家里的支持,姥姥为了那点钱没让妈妈学医,甚至人家找上门让妈妈当护士,也是毫不犹豫的将钱留给舅舅去市运公司工作了。后来做了服务员,再到酒店前台,再跟父亲创业。没能学医成了妈妈一生的遗憾,掏耳朵时也感叹自己是个天生做手术的手。曾经《大长今》在中国播的火上天,妈妈看那些韩国医女也是看了好多年…但是现在她也说自己过的不错,可以勉强算得上事业有成,小康之家…
我到现在仍然会看到许多关于女性的不公对待,虽然那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的年代已经永远过去,但现在:女大学生被拐十几年,人贩子抢孩子做童养媳,地铁上公交上的低素质男性,还有很多,社会上围绕女人的青春,就业,生子,年龄与职业特点的话题也总是上热搜。所以我并不认为现在“事事女权”,“过于女权”有什么错误。上学时的平均分是各科相加再除以科目数。女权那个最应该被适当对待的点,也是由从前的苛待,再加上未来被过于对待的平均值。因为只有负数加上同样绝对值的正数,才能找到最适合的那个零。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合适的值出现,现在亟待解决的问题也总有一天会被解决,我感谢所有为女权奋斗的人,也期待那天的到来。这离不开你,我所有人的努力就从尊重开始,继续前进吧。
对了,小时候那把象牙梳子我已经好些年没再见过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