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等待，真是一种煎熬！更何况我们等来的也许还是惨败。虽然以往历次考试总均分我们一直领先于S学校，可昨天的机读题成绩我们低了将近半分哪，这朵不祥之云浮在我们备课组每个人的心头，挥之不去，几乎遮没了我们素有的自信。Y还联想到了考前我在S学校遭遇的撞门事件，她轻轻跟我说：“那天你鼻子撞到门上，我就想到可能不是一个好兆头。”
想起来还真的有点倒楣。开考第一天，我被安排去S学校监考，进考场前，想去一下洗手间，孰料莫名其妙地一头撞到了玻璃门上，我那比一般人略翘的鼻尖首当其冲地受到了伤害，几秒钟后，流鼻血了。当时，许多人围上来关心地询问伤情，我捂着鼻子苦笑着自我解嘲：“还好，还好，玻璃没碎，鼻梁没断。”
我这人一向不崇迷信。事发后根本没有把它和“碰壁”“碰钉子”“碰了一鼻子灰”之类的俗语挂起钩来，只是想到了女儿不久前和我讲述的一件事，她说那天一只鸟“砰”地一下撞到了她们教室的玻璃窗上，死了。虽然我一直很向往鸟写意逍遥的生活，甚至还将泰戈尔的“天空虽无痕迹，但是鸟已飞过”作为自己的人生信仰，但此时我很庆幸自己是人，不像鸟这般经不起撞，和生命相比，自由飞翔算得了什么，没有了生命，不要说一只小鸟，就是有扶摇相助的鲲鹏又能怎样？裴多菲唱的绝对是高调！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的确是不可全信也不能不信的。
忐忑啊！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大部分学校陆续输完，但仍有几所学校还没有搞定，动作真是慢啊！
坐着干等，真是既浪费时间又揪人心肠。D提议我把优盘给R，让他负责拷贝成绩并了解兄弟学校的情况，我们其他人回办公室等候结果。
于是，除了Y想在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以便及时向校长汇报也一同留下外，其他几人便打道回“府”了。阅卷点设在我们学校，这点就方便多了。
二
我们几个回到办公室，各忙各的。
其实，谁都无心于手头的事情。大约十分钟后，有人开始忍不住了。
“这R，怎么还不回来？”
“他不会直接回家了吧？”
“会不会他们一起先去校长那儿汇报成绩了？”
……
我强作镇定，在办公室的电脑上作着试卷分析——用Excel把学生各部分的得分情况整理出来，以便填好“考试质量分析表”，更重要的是借此了解每个学生的薄弱环节，以帮助每个学生调整复习侧重点，万一有家长来询问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也有话可说。
当我整理完半个班的得分情况的时候，我的电话终于响起。
“喂，J老师啊，你们在办公室吗？”是R的声音。
他的话音里没有一丁点喜悦，而且，他在明知故问，刚才我分明告诉他我们在办公室等他消息的。
“在的，”我又急忙追问，“我们怎么样？”
“和他们（S学校）差了好几分。”
我实在理解不了这“差了”两字的意思，到底是我们两校之间差了好几分，还是我们比他们低了好几分，前者是一个两可的模糊概念，后者则是我不愿意接受的结果。
“什么？”我大声问道。
“我们比S学校低了好几分，你们在办公室等，我们一会儿过来。”声音依旧沉闷，而且不说“马上过来”，要是成绩很好的话，R一定会迫不及待地把拷贝下来的成绩给我们拿过来的。
我的胃开始不舒服起来。
虽然我知道这次有败北的可能，但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幻想着我们能在Ⅱ卷上把分数扳回来，要知道这学期我们复习的重点就在阅读鉴赏这一块，不可能一点效果也没有吧。
然而事实已从电话那头传来：我们确实低了，并且不是低一点点，而是低了好几分。
“我们这次真的完蛋了！比他们低了好几分！”我对着那齐刷刷凝神注视我的四张脸说道。
“R不会骗人吧？”这是D的第一反应。她是这学期才加入到我们这个备课组来的，对我们这个组的成员的性格还没有全面深入地了解。
“不会的，R不会骗人。”我以权威的口吻解释，我和R在一个备课组已经快九年了，对他的脾性还是有所知的。
平日把R几乎当作偶像的小L说：“R老师从来不会骗人的，他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
“是的，R不会骗人！”Q的语气也很肯定。她也是有资格做这样的结论的，她和R在同一条战壕里也九年了。
“嘿，这下惨了！”才子一脸严肃。他从来不是个分分计较的人，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感慨，破天荒了。
“问题严重了——”我沉沉叹着，“可是，问题出在哪儿呢？”
“是啊，我们已经那么投入了。”
“复习工作做得要算细致了呀。”
“别自我感觉良好呀，有人说我们还没有上一届卖力。”
“不会吧，我们都已经忙得脚都要抬起来了。再忙，怎么忙法呀？”
“中午，不要休息了。揪学生！死揪他们，揪死他们！”
“不行，中午不休息，我受不了！脑子要瘫掉的！” 我和Q很有同感。
“怎么办哪？怎么办哪？”小L好像比谁都急。她上岗还不满三年，第一次教毕业班，本来心里就没底。
“这样看来，阅读鉴赏根本不用复习，没用！”
“那复习什么呀？怎么复习呀？”
“考试，就是碰运气的事，第一道选择题不就是这么回事嘛。什么词语都复习到了，就是那个该死的‘劈叉’没讲过。”
“看来我们做得的确不够。讲到‘劈波斩浪’时就应该把‘劈叉’也讲一讲嘛。”才子一本正经地说，这话到底是反思还是反讽，味道已经不甚明了了。
……
每个人都停止了手头的事，阴霾已将每个人的心笼罩得快要窒息，黑云压城城欲摧。
三
“哈哈哈……告诉你们，我的消息才是真实的，R的话是不能相信的。”几分钟后，他们终于回来了，Y的笑那么灿烂，那么得意。
——原来如此。从来不骗人的R今天竟然也和我们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嘿嘿嘿，我们比S学校高出一分多呢。和‘老大哥’相比也才低了0.02分。”R内心的欣喜终于再也抑制不住，从脸上汩汩地溢出来了，迅速地流到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这还差不多，这还差不多……”才子咧嘴笑着。
小L大叫：“R老师怎么也会骗人啊！我都急死了，差点说‘我不结婚了’。”她的婚期定在春节。
“呵呵呵，我一时兴奋想骗一下你们，让你们受惊了，不好意思啊。”
“看来午休可以照旧啦。”
“唉，要是我们第一题的得分率再提高一点点，这次的均分就要超过‘老大哥’了。”我不无遗憾地叹道。
Y马上接话：“啊呀，你呀，不要太贪，留点余地也好的。”
“对的，对的。”好几个人应和着。
“可是，我怎么办哪？这次我的班级拖后腿了。”小L的情绪又低沉起来了。她的教学基本功和教学热情是有口皆碑的，可是她任教的两个班基础本来相对较差，因此，尽管她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但付出和回报似乎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同幅增长。
“小L，别急，反正我们打的是团体战。再说，接下来我们继续一同努力，成绩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的。”Y宽慰她。
“是的，不要急，你那两个班级本来基础就差，考得不好，也是正常现象。我那个班级也不好呀。”D也劝道。
“我们班也不好。你和我一样，先把学生这次考试的各题得分情况分析一下。”我回头看一眼电脑，糟糕！刚才整理完的半个班级的得分情况没有及时保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好了，大家考得都不错了，你们都不要太谦虚。只要打好团体战，什么问题也没有。J，今晚我们庆贺一下吧？”R一向比较善于调解气氛。
“好！同志们，今晚我们聚餐！” 我大声宣布。
一场“分”波总算平息。但不知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是否还能经受得了这样的“分”波的考验。
这真是“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啊。
2007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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