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多,王义军驱车来到XZ村庄看姨娘。
姨娘家门上了锁,王义军打姨娘电话,听见屋内手机铃声。他见隔壁门是开的,有人在说话。伸头看到两个老人面对面。一个是八十多岁串门的施老奶奶,另外许奶奶也有七十岁了,她正在摇网。
“您可知道我姨娘去哪了?”“她啊,早上去村北头中‘六谷’(玉米),还没回来。”“谢谢您了。”王义军转身要走。“老表,你在我家坐一会等她。”“不了,我到地里去看看。”
王义军来到村北头,果然远远看见三个人在高塝地里弯腰干活。他沿着地埂往田里走,火辣辣的太阳,一小段的路,他的额头、腋下开始出汗。
姨娘一直埋头做事。不远处的赵奶奶认识陈正义,就大声喊:“官聪,有人找你。”赵奶奶今年82岁,头发全白,腰弯的很厉害。她手握锄头,有力地平整着土坷拉。她单过,两个儿子各自生活。大儿媳也在地里做活。
姨娘戴着一顶草帽,抬起头,汗水从灰白头发上滴下来。她看了好一会,认出是外甥。
“义军,你怎么来了?”“我来看看您。”
姨娘放下锄头,往田头走。她穿着浅筒靴子,步伐有点踉跄。一米五的身高,消廋,背有点驼。
“您这是种‘六谷’?”“是的,我们回家去。”“天这么热,我来帮您。”“哪里要你干?我就种这么一块地,早早晚晚几天就好了。”
“六谷”是合肥地区对玉米的“俗称”,可能是“五谷”之外的一种粮食,区别于“稻麦粟豆粱”吧。
“我帮您一天就干完了,不是好?”“天太热,我本来就想回去,不干了。”
姨娘回头去拿锄头。王义军穿着皮鞋,只好走回。调转车头,打开车门,让姨娘上车。姨娘坚持不上,说太脏了。朝头步履蹒跚往前走。
姨父今年春天去世了。
姨娘有三个儿子,都在外地务工,田地都承包给大户了。平时除寄点钱回来,基本上都是过年见面。姨娘一人在家,种了好多蔬菜,养一些鸡鸭。
吃饭的时候,姨娘说起她们的庄子以前有四五十户,现在只剩二十人在家。“我今年整七十岁,在庄子里还算小的,都是七八十岁的人在家,有个九十多岁了,也是一个人在家。”姨娘叹息着说。
“你姨父死后,我就不着魂,晚上睡不着。”“以前他躺在床上,我到哪里都急着他,心里都有桩事。现在呢一天到晚空唠唠,就跟没魂样。”“义军,你说人死后就剩个像,要是能过几天看到人,哪怕见一面就走,都中。”
王义军听着姨娘的絮语,心里有些黯然,但不知道怎么安慰。
姨父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偶尔打骂姨娘,王义军的妈妈很有意见。近几年癌症卧病在床,都是姨娘一个人伺候。姨父一直到死,改不了臭脾气。姨娘的话不着他的意思,他就勃然发怒。
“您这么辛苦干什么?老表们日子又不是不能过。”“歇着我就胡思乱想,一个人干点活,到晚累了能睡得着。”
门对着池塘。塘埂上有老柳树,树下蒿、蒲、灯芯、白茅、狗(狼)尾巴和各色杂草、荆棘。一种水鸟发出像无线电“呲呲”声,非常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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