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你

赵小小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是很典型的南方姑娘----清秀的脸庞，大大的眼睛，说话带着一点点软软的南方口音。

小小的个子不高，留着及肩的短发，这样便更衬出了她的娇小。我很喜欢小小，因为她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让人感觉春风拂面一般，连空气都溢满了喜悦。小小的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仿佛盛满了温柔，让人不自觉就会爱上她，包括我。

说实话，我和小小，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她静，我动，她温柔，我暴躁，她可以默默忍受不公，我却总是那个被抢打的出头鸟。很多人都会奇怪，像我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和小小成为好朋友的，其实我也奇怪，或许这就是缘分，谁也讲不清，或许上帝想派我来看看这个对全世界都温柔的女孩。

于是，我来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和小小相识的那个午后。那天，她带着全世界的勇敢和洒脱，牵起我的手，擦干我的眼泪，告诉我说，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也没有谁值得我们用尊严去挽回。她为我筑起了一堵墙，阻挡了路人异样的眼光。我想，我就是从这个时候爱上她的，爱上这个会爱陌生人的人。

小小温柔，但不代表她死板，我们经常光顾学校边上的烧烤摊，身边堆着数不完的啤酒瓶。小小的酒量很好，她说她七八岁就会喝酒了，是她爸爸教的，为了将来不在酒桌上吃亏。我哈哈大笑，开始瞎扯，我说我在娘胎里就会喝酒了，自学的，为了不喝醉让别人吃亏。小小也笑了，露出她的两个小梨涡，笑的那么春风自来。我想，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不过后来事实证明，的确是有人会不喜欢的。

小小有男朋友，这个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从未见过他，就算他在我们隔壁的学校。08年9月28日，是小小二十岁生日，她打电话告诉我说，想出去聚聚，顺便带我见见她男朋友。小小的声音很羞涩，我感觉的到，她很幸福。这样就好，这个女孩一定得有人善待，一定。

约定的地点是在学校附近的小餐馆，环境一般，价格便宜。我问小小，是你定的餐厅吗？她说不是，是他男朋友定的，为了不给我不自在的感觉。我笑笑说，帮我谢谢你男朋友。小小有点尴尬，凑近了问我：“丁零，你是不是觉得这里不好啊，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我摇摇头，说：“不用，挺好的，你满意就行了。”其实我很想告诉小小，对！我很不满意，今天是你的生日，为什么不定好点的餐厅，关键你的男朋友还是个富二代。但我还是忍住了，小小很喜欢他。

那次的见面很不愉快，小小的富二代男友除了长得帅，简直没有一点优点，当然不排除我对他存在偏见。我问小小，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小小说：“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只是因为他是他。”我无言以对，因为我也觉得在理，如果感情用优点的多少来衡量的话，就不有那么多女生遇上渣男了，那么我也就不会遇上小小了。只是，从那次见面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的男朋友，我看不惯小小把她男朋友当祖宗一样供着，也看不惯她男朋友把小小当保姆一样使唤，我怕我忍不住上去骂那个混蛋，可毕竟我只是个局外人。

小小生日过了大概一个月，学校就放寒假了。接到小小电话的时候，我正在睡觉。电话一接起，就是小小哽咽的声音。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问她发生了什么。小小带着哭腔对我说：“丁零，我失恋了。”她说，原来他有女朋友的，谈了三年了。她说，原来我只是个小三。她说，丁零，我要怎么办?

怎么说呢，听到小小的话，我的第一反应竟不是为她感到难过，而是开心，开心她终于摆脱了那个混蛋。我跟小小说：“没有谁离了谁会活不下去。”这是她的原话，现在我还给她。

小小还在哭，“可是我很爱他。”

我直言不讳地告诉她：“你难道看不出他不爱你吗？”

小小沉默了，过了很久她才再次开口，声音带着疲惫：“丁零，有时候，说和做是不一样的。”

我突然有点生气，语气不自觉地重了：“所以，你说没有人值得我们放弃尊严去挽回也是在放屁，对吧？”

小小轻轻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说：“丁零，对不起。”

我挂了电话，之后，我们没有再联系。我记得挂断电话前，对小小说的最后一句话，“赵小小，你敢去做，就不要后悔。”

再次接到小小的电话是在一个月之后，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丁零，我怀孕了。那个瞬间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我想破口大骂，赵小小你个智障!你是不是恋爱不带脑子?我明明叫你放弃了，那个王八蛋哪里好了?最终，我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小小哭了，她说丁零，你骂我吧，是我混蛋，是我不要脸。我要怎么骂她，骂她孩子仍然还在。

我问她：“那王八蛋怎么说?”小小哭的更凶了。

“给了多少钱？”

她吸了一下鼻子，说：“二十万，让我打掉。”

我说：“你要打吗？”

小小似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开口：“丁零，明天能不能来陪我?”

我说，好。

手术之前小小一直摸着自己的肚子，嘴里说着什么。我背过身，眼睛突然发酸，赵小小，你他妈活该，你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认准那个混蛋，你天生就该幸福，为什么走出了这条路?我擦干眼泪，回过身，小小正对我笑，那两个梨涡，盛满了温柔。我看的恍惚，在小小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突然伸手想抓住她，最终手里只有一团空气。

小小死了，打胎的时候子宫破裂，由于医院不够正规，抢救没有及时。我想，小小终究还是舍不得那个孩子。

葬礼安排在三天后，小小死亡当天，我通知了她的父母，老人哭的声嘶力竭，仿佛这个世界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出殡那天，我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混蛋，他的眼里有泪。我突然很想笑，赵小小，你看见了吗，你心里惦记着的男人为你哭了。值吗?或许他对你的真心只有这一秒。

可是从此，再没有那个盛满温柔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