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七点的时候,我已经结束了工作收拾好的一天的鸡零狗碎,穿着法兰绒睡衣,坐在电脑前,听手机里电子合成音读书,玩着没有一点儿意思的连连看,享受着真正退回我自己的时光。同学电话来了,说下乡才回来,准备来看我,我知道她是要告诉我一些信息(我求她打听的),便懂事地说我过去。换了衣服带上手机钥匙手包匆匆出去,她迎在半路上,提议去修脚。我们在北关,修脚店在南头,走过去不过三千步。在修脚的时候,我们有的没的说了不少。
最后是抢着买单,我没抢过。然后相伴有回去,我送她一程,她又送我一段,分手走到自家楼下,发现手机没了,顿时惊慌,回想可能的下落,可能在店子里吧,忙忙地往南走,路上的人不多,路灯的光很不均匀,心里不免惴惴的。如果找不回来了呢?我记不住任何人的电话,也没有第二个电话,我怎么告知女儿我的手机丢了,手机里绑了好几张卡,怎么挂失?什么时候去挂失?手机里两张电话卡,有移动的还有电信的,我怎么去挂失?我明天必须要和某人说说今天听来消息,必须处理事情和托人办事,怎么办?父母年龄大了,儿女都没在身边,多年来我24小时的从没有敢关机,要是今晚她们有什么事怎么办?要是母亲给我打电话,打不通,她会不会急坏?明天必须朝九晚五坐班,怎么才能和别人取得联系?没有手机的我,成了一座孤岛,跟整个世界失联了!我更加惶惧,汗流不止,腿却越来越重。我告诉自己,慢点慢点,要是找不回来了,走多快都无济于事的,但还是慢不下来,脚下的路无比漫长。我开始求神保佑,但我明白,到了这个时候,能否找到已成定局,神可能也无能为力了吧。
近了,近了。在推开店门的瞬间,我的心怦怦跳,两位技师低头忙碌,几名客人在聊天,技师在门开的顺利抬头微笑,看到我的一刹那间有些发愣——我看到了,看到我刚刚离开的那沙发扶手上我的手机,那有着大海苍天图案的手机壳,那么熟悉,我的心一下子轻松,我想起多年前在青岛的一个结构非常复杂的地下通道里终于找到走失的女儿时候的轻松一般。
这个时代,手机已经和我们的身体连为一体,她不再是身外之物了。我慢慢往回走,身上衣服早已汗湿,一片冰凉,心里更为害怕,我的记忆力在不停地衰减,总有一天,丢掉手机不可避免,能不能在这之前,手机镶嵌到身体里,就像尼安德特人三部曲里所描述的镶嵌在左臂上的机侣一样?
手机里的电灯照我爬上六楼我的家,开门开灯,脱下大衣,看到大衣里蒸腾出一片淡淡的云气,内衣毛衫都已湿透了,看看手机屏,时间为九点四十。
看看计步器,一万七千,还有没带手机走的六七千步,今天走了两万多,还虚惊了一场。快发来微信读书,听着书来压压惊,忙不迭地吃药洗漱,一天就这样画出了一点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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