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公海上的象棋对决3

公海上的象棋对决3

作者: 绝岭之巅负手笑 | 来源:发表于2019-02-23 22:38 被阅读0次

    约莫一个小时候,领队张强出来了,紧跟其后的是王天一、郑纬桐……陈姓朋友与洪安林走在最后。

    我向陈姓朋友打了个手势,他落后几步,我赶了过去,问:“刚才那盘棋谁赢了?”陈姓朋友反问:“你猜?”我说:“该不会是和了吧?”陈姓朋友睁大眼睛瞪我,满脸讶异:“咦,你怎么知道?”我笑了笑,说:“我也是瞎猜的,只是觉得那么高水平的棋手不该那么快分胜负。”

    陈姓朋友神秘兮兮地说:“嗯,也倒是哦。”我急忙问:“你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结果吧。”陈姓朋友说:“是和了。”我一惊:“真和了啊?”陈姓朋友点了点头。我问:“王天一输了头盘,第二盘难道不想扳回来嘛?”陈姓朋友说:“想倒是想,但最后那个局面太难赢,王天一车马,洪安林车双象,下了半天到规定限招,就和了。”

    我听后茫然不解,多一马的棋就是赢棋,干嘛还要限招?但是我没问,怕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题,只好不懂装懂地现出一脸婉惜,叹了一口气。

    来到三楼,张教练提议休息四十分钟后再开战,于是我们就坐在俱乐部外面的沙发上闲聊、养神。我看到王天一心情激动,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还一再焦灼不安地看着手表,几个女棋手大概是受不了烟味,悄悄挪到靠船沿那边的沙发上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一个不落地来到棋牌室里,王天一与洪安林展开了十番棋的第三盘对决。

    又轮洪安林走执红走先了,这次他仍是走的当头炮,王天一也架了个当头炮,我深感意外,心想:“这不是白丢中卒嘛?为什么不跳马呢?”

    然而更出乎我意外的是,洪安林竟然没有拿炮吃黑方中卒,而是上了一步马,王天一跟着也上了步马,洪安林平车,王天一进车……

    这盘棋双方出棋都很快,才三五步棋,黑方双车就出动了;下的很激烈,双方都卵足劲给对方施压;走的局面也很怪,王天一双车并线,一个车堵着自已的象眼,另一个车藏在马的后面,我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是要干什么。突然洪安林本已伸出的手却嗖地缩了回来,仿佛被蛇咬了一口,眼中现出恐惧神色,仿佛真的见着蛇了。

    我眼睛一瞥,突然见到陈姓朋友的嘴唇动了动,自言自语地说了声:“马后藏车。”。我虽不知道什么是马后藏车,但见到在场诸人脸上都现出恐惧神色,暗想这应该一套非常厉害的一阵法。

    停顿了好大一会,洪安林才走子,王天一想也没想就应了着棋,洪安林再一次停顿了下来思考。几分钟后,他应了手棋,我见到王天一眉头紧了紧,随即恶狠狠地咳嗽了一声,走了步棋。虽然我是个门外汉,但明显感觉到那是一着气势汹汹的棋,因为我看到洪安林的手在微微颤抖,又过了好一会,他才下了步棋。

    就这样双方一快一慢地对决,过了十多分钟,王天一也慢了下来,局面如何,我是越来越难参透。但我感觉到真正的优势争夺战开始了,我看到王天一的车像撬杠一样前行,似乎想把红棋撬开一道口子,而洪安林的炮却进进退退连接连重复三五次。这样走来走去的战略意图是什么,我完全无法理解,只听陈姓朋友说过水平越高的棋手,预先看到的棋步越多。

    一个多小时后,我终于看出了点眉目,黑方明显占了优势,因为在大子相同的情况下,红方的兵被杀光了,而黑方还有四个卒。短短一个小时内,洪安林去了三次洗手间,每次回来,头上都洒着湿淋淋的水,好像出了一头大汗。而王天一则是一动不动,直挺着背,神情坚定,就像印度的苦修者。

    又过十多回合,在车马炮的连合掩护下,王天一的三个卒子过河了,而洪安林那一方的阵地空空的,其他大子凌散的分散各位,不能形成有效进攻。望着王天一黑压压的一片兵力大军压境,洪安林想了好长时间,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认输了。张强教练脸上神色欢愉,同行诸人也都一一展眉,精神为之一振。

    第四盘,王天一先手飞相,红安林进兵。这盘棋,双方走的都非常小心,局面进展的也非常缓缓,三十步棋过去了,局面几乎没啥波动,我心想:“这盘棋盘可能又是像第一盘那样无味的拉锯战。”

    我正准备找个借口离开,到甲板上透口气。突然见到王天一双手抱胸,身子往椅背一靠,用十分挑衅的眼神望着洪安林,眼睛里发出灸热的火光,似乎在喧告战斗的胜利。

    而洪安林手里攥着一个棋子,在棋盘上东瞅瞅西瞅,似乎不知这个棋子该往那放。我情不自禁地探了探身子去看棋盘,想弄明白局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突变。然而我看了半天,并未发现什么直接的危协,局面仍是平静如水。

    我疑惑地望望旁观众人,见到他们脸上充满无比崇敬、仰慕的神情,洪安林脸上的神情却是月光般惨白。桌面上的棋钟闪烁着计算时间,三分钟,五分钟,八分钟,洪安林那只紧攥棋子的手始终不动,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他轻轻地说了声:“我输了。”

    王天一站了起来,双手插腰,脖子前三下,后三下,左三下,右三下地活动了一番,对着神情萎顿的洪安林说:“要不去洗把脸?”洪安林摇摇头,王天一就自个往洗手间走去。

    五分钟后,王天一走进屋来,第五局对决开始了。这盘棋洪安林又走了个先手当头炮,王天一也走当头炮,不过我发现王天一这次走的当头炮与第三盘棋的当头炮方向不一样,那盘是左炮,而这盘棋是右炮。

    我也不太在意,以为这是不经意的变动,后面应该会变回来。没想到王天一后面的下法全变了,组成的棋形与第三盘棋完全不同,斗争也显得更加激烈。我心中十分纳闷:“中国象棋与国际象棋不是差不多嘛,怎么开局就有这么多的变化呢?”

    过了会,桌面响起了棋子敲击声,随着局面发展,棋子敲击声越来越响。我见到两人双眼圆瞪,血丝遍布,充满杀气,一个身子前弓,像一张拉满了的弓,另一个腰杆笔直,像一杖准备就绪的导弹。整个包厢里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棋局中似蓄藏无穷能量,一经引爆,足以毁天灭地。突然洪安林猛一伸手,将一个炮砸在王天一的阵地上,啪的一声响,好像真的扔了个炸弹,我的心怦地一跳,见洪安林得意洋洋地望着王天一。

    这棋我看懂了,是送炮将军,让开车路去将军。王天一只有用象吃炮,这样一来马正好被象挡着,无法守住将军的那个位置,我想看来这盘棋洪安林要赢了。果然,十多回合后,王天一认输了。后面的棋,王天一对洪安林也有着重大威胁,但洪安一直不给前着喘气机会,每一步都在将军,直到将死。

    领队张强咳了一声,说:“五盘慢对决结束了,双方打平,暂停半小时后开始后面五盘的快棋吧。”我去洗手间头了个脸,然后去巴台买了瓶木糖醇,走出俱乐部。见陈姓朋友正站在甲板的翘角上迎着海风晒太阳,我走过去,给他倒出两粒木糖醇,也给自己倒出两粒放在嘴里。

    我对他说:“看来这是两个鼓相当的对手啊。”陈姓朋友说:“可不是嘛,都是天才棋手!”我问:“待会的快棋对决,谁的机会大些呢?”陈姓朋友说:“洪安林被禁赛三年,好久没有过赛场上那种争分夺秒的竞技状态了,比快,应该是不及王天一”我说:“那王天一赢定了。”陈姓朋友说:“也不一定,谁又晓得洪安林这三年是不是在专门训练快棋呢?若是他专门练快棋,那不知会快到什么地步?”我哦了一下,心想这快棋比拼,肯定又是悬念重重了。

    半小时后,所有人都回到了棋牌室,赛前仍是不无例外地调整棋钟、抽签分先。

    王天一抽到红棋,执先走了个当头炮,洪安林想也没想跳起一马……双方行棋速度都极快,前者走完棋,按下棋钟的手还没抬起来,我还没看清后者是否走棋,但手已向棋钟按了下来,若不是前者手抬的快,就要挨上一巴掌。

    这两中国象棋大国手,就像擂台上的拳击手,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个不停,但他们的出手速度可比拳击手快多了。桌面上空的两只手忽来忽往,落棋声与拍钟声此起彼落,到最后,只见桌面上出手越来越快,几乎化成两团光影,分不清谁是谁的手。落棋声与拍钟声响成一片,像打机枪一样,根本分不清哪是落棋声,哪是拍钟声。

    棋盘上的局面则是瞬息万变,完全看不过来,上一个局与下一下个局面完全看不出任何衔接,下下个局面更是毫无关联,仿佛与先前的局面压根就不是同一盘棋。

    过了会,双方的手停了下来,洪安林缓缓地说:“和棋了。”我本以为立即要展开下一盘对决,不料陈姓朋友说:“快棋对决,王天一三胜一和一负,十番棋到此结束,王天一净胜两盘。”

    我吃了一惊,忙问:“什么?完了?”陈姓朋友说:“嗯。”我又问:“五盘快棋都下完了?”他点点头,没再理我,从洪安林那边的两个筹码拨向王天一那边。

    我实在难以置信,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五盘棋竟毫无间歇地结束了,直到洪安林拿出一张十万元的瑞士银行支票,我才相信那五盘棋真的下完了。

    但见王天一与洪安林双手互握,四目对视,双方脸上都充满腥腥相惜之情。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公海上的象棋对决3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smypyq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