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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说你真的要早点睡,不要再熬夜了啊。”
“嗯,知道了。”
“你不要知道知道,转过头又熬到十二点。”
“嗯嗯,知道啦。”
“我告诉你啊,你不要骗我啊,说到做到。”
“好,拜拜。”
以上是我在学校与妈妈通话最常见的对白,而早点睡觉大概是我长这么大说过最自欺欺人的谎话,这已然成为一种习惯,我好像改不掉。
我试过无数次告诫自己说,从今晚开始要早睡;试过以幻想那些半夜不睡觉猝死的恐怖故事来吓唬自己早些休息;我也试过问自己你大半夜不睡觉无所事事干什么;可是奇怪的是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来大概要睡觉了吧的时候,看看手机通知栏上显示的时间,原来又是一个午夜凌晨。
我相信不是我一个人有“不熬夜困难症”,不然怎么会不管多晚发一条朋友圈总会惊讶地发现手机的另一头原来还有一位甚至几位早睡困难户和我一样安静地在黑夜里游荡;不然怎么每天早上醒来总能根据朋友圈左下角的X小时前,推断出来,天呐这货怎么三点还不睡觉。
我没有失眠,我好像长这么大都没有试过失眠,即使是高考那样千钧一发的日子里。我一直是一个想睡就可以睡,不想睡也可以扛着的人,连感冒药这种能让人嗜睡的东西也不能对我构成威胁。
我不过是不想睡。
一直觉得能早睡的人都是幸福的,也许他们不用过疲于奔命的日子,也许他们无事劳心,也许他们一觉醒来还能牵着喜欢的人的手,也许他们没有沉重的心事,没有需要在午夜自我消化的消极,看起来那么健康,那么正能量。
而那些长期被黑夜包裹着的意识清醒的人,仿佛在这被人为延长的一天里,要想得更多。
我“拒绝睡觉”的情绪最严重的一段时间,应该是在大一的暑假。那时候几乎每一天晚上,我都跟我的妈妈说“我不想睡觉,我睡不着。”
其实只要我肯合眼,马上就能入睡,我不是睡不着,我真的只是不想睡。
当时的我感觉自己每天无所事事,不知道要干什么,该干什么,同时我又没有勇气冲破那时颓废的自己去干点什么。我白天的时候表面看起来毫无异样,过着千篇一律的平常生活,我只会在独处的时候双眼充满忧伤地发发呆,但我从不主动告诉别人我的焦躁。
然后每当“TIME TO SLEEP”到来时,带着辜负时光的无限羞耻和愧疚,我企图通过晚一点睡来人为延长一天“可清醒感知”时间的长度。
我就这么死皮赖脸地不让这一天走,我以为我不睡,这一天就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这巨大的愧疚感平摊在更长的时间里,每一份时间的愧疚感就会少一点。
记起我因为消极情绪而熬夜的样子,我想起了满脸颓态,曾经和我一样熬到后半夜都不肯去睡觉的我的父亲。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是他刚失业的那几年,他总是很晚很晚都不睡觉。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有时候开着电视,看一些和他曾经的职业形象为题材的电视剧,有时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抽烟,什么声音也没有。有时候坐在阳台,我在房间里面听到外面叮叮当当的啤酒瓶碰撞的声音。
我说很晚了,还不睡啊。
他不做声。
那时候我听着妈妈一边担心他的身体一边抱怨“老这样有什么用,总不知道实际一点赶紧找点事做。”
我心想也是,但是打小我就知道爸爸自尊心强,不好劝,也不听劝。我能做的就只是每天睡觉之前逗逗他“你看你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晚睡的人都怀着一腔不能与人说的心事。
浓浓的夜里有自己也数不清的迷茫、无助、失落和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天的我带着手中残余的倔强在人前尽力活到最好,等到四下无人的黑夜降临时,我就该摊开手掏出心,面对和所有人一样被生活刺击得百孔千疮的自己。
只有安静的时候,我才能把自己看清楚。
我曾经很想很想对朋友圈里的一个普通朋友说“你能不能别这么颓?”
他习惯在深夜发他与“烟和酒”的故事,隔三差五就一副被女朋友甩,被朋友背弃,事业不顺,生活失败,人生灰暗的样子。但是白天的他明明是一个才二十出头,读着大学,玩着摄影,兄弟成群,生活自在,偶尔发发段子的有为年轻人呀。
他特别灰暗的那一段时间,看着屏幕里他的状态,我在想天大的事啊,为什么每天都要灰心丧气的呢,这样看起来特别酷?真是搞不懂。
好久后的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人不敢表达是生怕实实在在的晚睡心事在别人看起来是造作,他们已经没有了对别人的期待。
也许他在期待些什么,也许那些话正是说给某个人听,只有深夜的感性才允许他抒发一些积压的话。久久不肯入睡的心就像在期待着一个惊喜,一条突然发送过来的微信消息。
熬夜不仅仅是像早起一样,它不是一种简单的生活作息,它有感情。
有的人因为黎明一来就要远行,所以抓紧黑夜和亲近的人诉衷肠;有的人白天忙着为生存奔波,所以趁着黑夜抛开功利做做喜欢的事情,感受一下生活的美好;有的人觉得青春就应该连着黑夜一起燃烧,及时行乐。
熬夜的人总爱抱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睡觉,这些夜行侠怀着不同的心情肆意地穿梭在这静谧的天地里。
白天不懂夜的黑。
这天,黑得好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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