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17-12-21 西原 知食分子知食分子
又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节,与幼时记忆不同的是,北风呼啸夹杂雪花的日子变成了黄绿相间的蒙蒙细雨。
幼时的我在北国,如今,身处南方。
中国的地域广阔体现在南北方实在有太大的不同,比如,北方有暖气,进房间要脱去累赘的棉衣,南方只有空调,棉衣最好一整天裹在身上;再比如,此时的北方很喜欢吃白菜馅的蒸饺,咬一口,满满的淡香混着汤汁充盈口齿,而南方更喜欢大家围在一起烧火锅,辣辣的,直烫心底;记忆最深的不同却是幼时的冰糖葫芦,酸酸的,甜甜的,亮亮的,是我幸福的全世界,南方的冰糖葫芦却变小了,还要边吃边吐核,实在让人失了幼时的兴致。
身为在北方长大的女汉子,冰糖葫芦是我的最爱,不管多大的山楂,都想一口吃进嘴里,含着,化着,半天才能入肚。但是真爽啊,酸甜一下子绽放了整个味蕾,人都变得精神了。
家族里祖奶奶自我记事起就做冰糖葫芦,听说小爷爷就是凭借祖爷爷卖冰糖葫芦赚来的钱才能上大学。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幼时最喜欢在祖奶奶家玩,因为祖奶奶那里总有最好吃的冰糖葫芦。
当然,我们不只是吃货,还会帮忙做全过程的冰糖葫芦呢,虽然吃的多做的少,过程又夹杂着吵吵闹闹,但着实开心。
冰糖葫芦做起来不复杂,只是很繁琐。祖奶奶每天上午都烧满一大锅热水,要先把山楂洗干净。偷偷说一句,山楂很多,其实我总觉得祖奶奶洗的那样快,是洗不干净的。
北方的冰糖葫芦比南方多一个步骤——去核。洗好的山楂放在竹篮里,把水淋干,铺开桌子,我们几个小家伙围着祖奶奶团团坐,每人一把小卷刀。刀子应该是祖爷爷买的特制的,小小一把,圆圆的像笔筒,只刀尖锋利,对着山楂的萼部戳下去,再一剜,提出来就把果核清除了。这一步虽简单,但每个山楂都要经历一遍剜心之痛,奈何山楂数量太多,着实耗费功夫。
剜好的山楂放在盆子里,等攒多了找来竹签子一个个串成串。串的过程一般都是祖奶奶亲自动手,要挑拣那些最小最不起眼的果串在最下边,又红又大的放在顶端,这样做出来的冰糖葫芦才好看。当然,这中间还可以分好几个档次,做成的冰糖葫芦才能有高低贵贱不同的价格差。
串冰糖葫芦是我认为的最困难的步骤,曾亲自动手尝试过,剜山楂时如果洞剜的大,放在竹签一端会自己滑动,这时就要好好给它挑选位置,既不能影响美观,又不能破坏整体结构。
我看祖奶奶每次串好山楂都要平放在盆沿用清水淋净晾干再沾糖稀,现在有一次性手套,这部清洁工程应该是可以省下来了。
最后一步就是熬糖稀。祖奶奶家冰糖用的多,每次都是买来大块自己敲碎,以节约成本。敲碎的过程,锤子自是不能少的。祖奶奶有一张特制的不知是什么材料的大纸,把冰糖疙瘩放中间,拿锤子细细敲打,纸不会破,冰糖碎成小块。兜头放到铁锅里,加些许清水,大水烧开了再调小火慢慢熬。
这个过程如磨人的小妖精,总是要把你全身心的细胞都激活成“想吃”的状态,才能看出糖稀冒着泡泡呈现淡黄。此时淋过的串起来的山楂也已晾干,拿着竹签平放到锅里转一转,把每颗果子每个面都粘上黏黏的泛着微光的糖稀,再次架在盆沿晾干。当然,现在要把它放在清冷的没有火炉的房间里,不然糖稀凝不出片状就流下来了。
祖奶奶喜欢放一些山楂果大又串的漂亮的在室外。糖稀凝的很快,我们在院子里,就着夕阳余晖看山楂裹着糖稀一点点凝结出光泽,欲滴不滴的糖稀逐渐呈现成一个薄片的形状。不吵闹的时候,透过薄片,还能看清对面的贪吃鬼眼睛里泛着亮光。其实我也不知这亮光是贪吃鬼眼中的还是糖稀用生命凝结的。
不用说,这些最快做成又最漂亮的冰糖葫芦就是用来满足我们这些小家伙的。
大人们常劝祖奶奶把这些好的拿去卖钱,留下小的打发我们就很足够了。但祖奶奶总是听着笑着,从不放在心上,下一次,留给我们的仍是最好的。
后来我们长大上学了,很少再去祖奶奶家,但祖奶奶留下冰糖葫芦的习惯还保留着,时常在四合院吆喝我们过去吃。祖奶奶一个人在家做冰糖葫芦也是想念我们这些调皮鬼的。
祖爷爷祖奶奶已经过世很久了,自他们走后,我似乎再没吃过真正的冰糖葫芦。也许不是味道有所改变,是没有了当时的心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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