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小瑶第一次见面,在一个旧物展。小瑶坐在高脚凳上,盯着自己手里的机票,轻轻将它插在留言边上。看到我的靠近,她惨淡笑了笑,暗哑着嗓子说“我现在不想谈,等一下好吗。”我瞬间了然,她可能是刚刚经历分手。
小瑶是外地来客,为了来看这场“情人们的旧物展”,她请了一天假,飞来了展馆。大概是展馆氛围低落,刚一进门,小瑶就迅速沉浸进了自己的情绪,闭口不言。直到临近下午闭馆,馆里只剩下三两个人在闲闲散散的逛着,小瑶终于坐到了我的身边,开始向我倾诉她的故事。
“我看了你的采访,我觉得你能理解我,我也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受宠若惊。因为下午在展馆里觅到了另一位受访者,当时小瑶恰巧在边上。
“他是部队里的,我们从高中在一起。这么多年分分合合很多次,但这一次,应该是彻底断了吧”我还没开始发问,小瑶就像倒豆子一样,急不可耐地想说给我听。
小瑶和恋人,刚刚爆发了一次冷战。对方将小瑶微信拉黑了,将支付宝的亲情账号解绑。“是有多讨厌我,连支付宝的账号都解绑。”小瑶自嘲道。但这其实并不是男友第一次表现出绝情。早些时候小瑶给男友淘宝买的睡衣,被男友原路退回,事后还斥责小瑶多管闲事。
“他应该是又要换地方执行任务了。每到这种转换的时期,他就特别焦躁,对我非常绝情。我其实知道他什么意思,他的任务比较危险。他觉得他对我负不起责任。”
小瑶的恋人,在部队里担任一个技术含量极高但相对危险的工种,每一次执行任务,都可能存在生命的危险。
两人在高中互生情愫。但几次考试后男生发现,恋爱影响了自己的成绩,于是跟小瑶断了往来。“我理解他,他家在一个极度贫困的农村,考上好大学是他唯一改变家人命运的希望。”小瑶来自城市,父母都有正规工作,从小衣食无忧。小瑶学习不好,家人安排学了画画,通过艺考上了一个大学。
上大学后,小瑶早已将这桩情事掩藏在心底。突然有一天,她在自己的信箱里,发现了来自某某部队学校的一封信。信是男生寄来的,两人再次恢复了联系。
“我们恋爱后,其实见面的机会很少。主要靠打电话,不过连打电话的时间也是有限制的。不过当时我认定了他,就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小瑶淡淡的说道。
大学毕业后,男友的分配迟迟没有下来。小瑶决定先在老家随便找一份工作,等男友分配好城市了,就去随军。没想到的是,男友因为在校期间表现极为优异,进入了最先进的技术部。因为涉及保密工作,男友经常需要更换驻地。
不知道何时能结婚,不知道未来会生活在哪里,甚至不知道能不能继续走下去。这是两个人共同面临的问题。
在小瑶又一次逼问男友“未来打算怎么办,什么时候结婚”时,男友痛苦地回答她“我现在一无所有,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只能去拼命,能得到什么,我也不知道。”这是一次令人奔溃的谈话。小瑶隐隐觉得,似乎又如高中那次一样,在男友的前程面前,自己要被排在后面了。
“其实我什么都不需要的。我们见过双方父母了。如果结婚的话,我父母愿意帮扶的。” 小瑶觉得男友在意的物质并不是阻碍两个人在一起的原因,问题还是出在两个人身上。小瑶急切地想要结婚安定下来,但男友所在部队里要求25岁才能申请结婚,两个人都还不到25岁。
那一次谈话之后两个人谁也没有提分手,但男友的状况却极其不稳定。每当任务结束,面临重新分配,未来的一切都不确定时,男友会表现极为冷漠,甚至连小瑶的视频电话都不接。两个人进而爆发冷战。
“我知道他想出人头地,想能够有好的前程,才能给我承诺。但每一次冷战都实在太伤人心了。”小瑶哭腔道。
“他为什么会不想视频啊?是不想给你说话吗?”我有些疑惑。
“他可能是嫌我烦吧,我每天都会给他打视频电话,有好几次他就会不接也不回。我后来知道他那时候不是在工作,而是在跟战友打篮球玩什么的。其实我们每次闹分手,都是因为这类事,他觉得我太烦了吧。”
“是不是你给他太多的压力了。”我试着分析。
小瑶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应我,又似乎是在问自己。“我是不是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我是不是要做点自己想做的事呢?”
自从小瑶恋爱后,她的人生目标就变成了和男友在一起。因为不喜欢画画,大学中途她曾经想过退学,但考虑到军婚可能会对配偶有学历要求,勉强读到了毕业。毕业后等候随军机会,在一家甜品店做店长,但对这份工作她也谈不上喜爱。
“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了呀,你想充实自己的生活,不想让自己一直围着他转。”我回答她。
“嗯,反正现在已经分手了,我决定去学花艺,我一直都想做花艺师。”小瑶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有了新的目标。
小瑶笑着跟我告别,她要去赶今晚回家的飞机。
两个月后,我收到小瑶寄来的照片和。照片上的小瑶和男友手牵手笑着站在草地上。
照片背后写道“他来找我了,一看见他就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了。经过这一次,我也放平了心态,以前吵着闹着盼着想拿结婚证,现在想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顺其自然,守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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