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
大齐说:“明天一起河边坐会儿,钓会儿鱼,可好?”我说:“好个球,钓个毛呀,潮白河、运河都没有鱼……要不,咱们西集钓坑吧……”
大齐原名高凤强。我们俩是一“对人”;中药里有个名词叫“对药”,也就是两种药搭配使用,相得益彰。
我俩在鲁务小学时,江湖上是有绰号的,他叫“大齐岛茂”,我叫“蒙恬幸子”,当时正热播山口百惠饰演的《血疑》。
初中毕业之后,我俩就没见过面,三十多年了。去年才联系上,他给我打电话,“我,公安局的,据说你们一中有个日本间谍……”我一听这话不在调上,就要挂电话,他才急忙说,“我,高凤强……”
有的人是命定的朋友,不管时隔多少年,一个名字,一句话语,就如同回到小时候,就如同昨天还在麦田土路果园里奔跑。
钓了一上午鱼。
高钓坑里钓鱼犹如在动物园里打猎,钓了几条,我就兴趣索然。大齐是野钓惯了,钓坑还很新鲜,左一条,右一条,开心得不得了。


我把竿子往那一放,仰在钓椅上跟他聊天。
有一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初中毕业之后,他就上班了,仿佛是掐丝厂。暑假里,他专门跑到鲁务来我,还送我一个小礼物――掐丝的戒指,黄灿灿的,设计也很精巧。这枚戒指我珍藏了好几年,之后,却不知所踪了。
自那之后,我们便没见过面,一别三十多年;可我心里总装着他少年时的样子。
他的相貌变化不大,身形也没怎么改变,只是头秃得厉害,列宁似的。
他性格也没变化,浑身上下仍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画画,他就要和我掐画,说我画得跟他徒弟似的;我钓鱼,他就要和掐鱼,说我不是什么高手;我打球,他就要和我掐球,说自己身体倍棒一定不输给我……我知道,他不是为了我和一争高下,只是为了哥俩儿能一块玩会儿。
其实,很多友情都是来自于玩耍。一起懵懂无知,一起说笑追逐,一起久处益彰,友谊便在心底形成了。
大齐说:咱们钓完鱼,晚上在我家炖,约上一众好友,喝它一顿。
中午,在他家睡了一觉,睡得很踏实很安稳,一觉铆到了三点多。小时候来他家玩有两三次吧,不是很多;时隔多年,我这个择席的人竟然睡得昏然陶然。

归置鱼的时候,他负责揪脑袋剪鱼鳍,我负责去鳞。他家的绿色的塑料小凳挺好看,估计从没载过这么大的重,在我屁股底下吱吱叫唤,终于“库叉”一声,劈叉了,闹了我一个后仰壳。我索性罢工了,不干了,看着大齐一个人归置。
我开始以为嫂夫人亲自下厨呢,有幸尝一尝家常炖鱼的味道,没承想,大齐奢侈了,专门请了一位大厨。
大厨进门来,我一看,认识,卫军。
卫军真格是位大厨,开过饭店。他一手拎着一嘟噜啤酒,一手拎着调料――蚝油、生抽、姜块、葱段……他说,怕大齐家作料不全,做不出理想味道。
大齐拉来冷灶锅,海生负责生火,卫军大展厨艺――活氽大鲫。倒油,炸五花肉,放入作料爆香,调汤……看得我眼花缭乱。“咕嘟,咕嘟”倒进五瓶子啤酒,大功告成,盖锅。卫军说,一个半小时之后,出锅即可。


半个小时之后,鱼香味就漫溢了出来。大齐家的大黄狗扒着栅栏往外探脑袋,一只纤弱的纯白的小猫儿围着鱼锅顺时针地转磨……朋友们好像闻到味儿,陆续而来。
山肴野簌,杂然前陈,居中是一大盆鱼。我开车,滴酒未沾;其他人开怀畅饮,笑谑百出。因为在自己家里,大齐放得开,光了脊梁,只穿一个花裤头。大家便拿他开心,说这说那,万变不离其宗,一言以蔽之――斯奥。我是一文明人,哪能说大齐那个。

大齐嘿嘿憨笑,指责我,“口太闷,口太闷,一教语文的,没甚意思……”
我掩口胡卢而笑,心道,“我打开话匣子,怕你受不了,还是让我做一位安静的美男子吧。”
又笑又闹,十点方散,是为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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