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

第一章

“要是从这十楼跳下去，我就不会再有痛苦了吧！”李不凡站在阳台边上，凝望楼下的这块草坪。这是他回家后第三次有这样的想法，他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勇气。

“尽管骂我懦夫吧，我就是个懦夫。十年啊，我苦苦奋斗了十年，那么用心地付出，那么辛苦地做事，却最终换来的是背叛与巨额的欠债。”李不凡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想起年迈的父亲，在本该享天伦之福的年纪，却不得不拖着他颤巍巍的身体，一边腆着老脸替他四处借钱还债，一边还要面临跟他流落街头的后果。想到这些，他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巴掌。

“九月了，草坪上的那两棵桂花树正开得热闹，清新的香气弥撒在整个草坪。若飘然坠落葬身于这片桂香之中，也算是无憾了，一切因我而起，一切因我而结束，从此，世间再无我李不凡这个人……”

“我说过，我不闪躲，我非要这么做……”手机的铃声惊扰了屋子的宁静，也把李不凡拉回到现实，他下意识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喂……”

“不凡，快，人民医院，你爸昏倒了，正在抢救……”电话里传出小姑急切的声音。

李不凡拿起手机换上鞋，急匆匆赶往医院。

急救室外，小姑抱着那提了十年的玫瑰色手提包，坐在急诊室外的铁椅子上，不安地盯着急诊室大门。

“小姑！”李不凡轻轻走近。

“不凡啊，这可咋办啊？你爸——我——唉，都怪我！”小姑站起来拉着李不凡的手，眼泪滑落在那张沧桑的脸上。

李不凡的父亲叫李安富，小姑叫李素芬，兄妹俩相差八岁。原先住在离城不远的李家湾，后来城市发展，土地被占，房屋被拆迁，兄妹俩都搬到了城里。

李素芬和李安富中间，本来还有老二李安贵，比李素芬大三岁，李安贵八岁那年跟着父亲去城里卖玉米，走丢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

李素芬自小勤快懂事，小学五年级时，体弱多病的母亲去世后，李素芳就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挑水做饭、喂猪喂牛、缝缝补补，瘦弱的小身躯从早到忙晚，辛苦操持着一家人的日常生活。

日子虽清贫，一家人耕地种田，养鸡养猪，生活倒也算过得安适。

李素芬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一心一意照顾着这个家，第二年，李安富结婚，一年后，李不凡出生，眼瞅着李家的日子越过越有生气了，李素芬可以轻松一点了。不曾想，在李不凡两岁那年，他母亲因难产去世，照顾李不凡的担子就落到李素芬肩上，她的担子更重了。

为照顾好李不凡，李素芬迟迟没有出嫁，直到李不凡小学四年级，28岁的李素芬才嫁给邻村的一个老实人。

出嫁后的李素芬常带着丈夫回来帮衬自己的大哥，洗衣做饭，给李不凡买衣买鞋，仍旧一直照顾着这个家。

所以，小姑李素芬对李不凡来说，就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小姑，来，坐下说。”李不凡拉着小姑粗糙的手，陪一起坐下。

“不凡啊，小姑对不那三十万拆迁款给我放着，给你长大后结婚买房用的。去年，你表弟小航结婚，我看你生意做得这么好，暂时应该不需要这笔钱，就擅自挪用来，给小航买了个两居室，做婚房，等我们村的那个拆迁款下来就还给你，哪成想我们那个拆迁款迟迟不下来，而你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爸找我没要到钱时，就跟我急，我当时也急了他两句，没想到把他气昏了过去，小姑我真是对不起你爸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小姑我怎么办啊！”

小姑边说边抹眼泪，脸上满是悔恨。李不凡拉过小姑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安慰小姑说：“没事，小姑，你不要太着急，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李安富家属！”手术室的门打开，门里探出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脑袋瓜，“病人已暂时脱离危险，等会出来后再送进病房。””医生交代完转身准备离开，随即又转过来，看向李不凡。

“你是李不凡？”

李不凡点点头。

“李不凡呀李不凡，我找得你好苦啊！终于找到你了！你看我是谁？”说着一下子拉下口罩，一双秀目紧盯着眼前的李不凡。

“你是……是你？”眼前的这张生动的笑脸，让李不凡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夜晚。

【无戒学堂】第7篇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