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9岁那年，我在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读军校。读大学之前的我浪荡不羁，打游戏，逃学，带着前女友去教堂。本来可以进复旦的我高考考砸了被父亲塞进了这个以严苛著称的军校。那年暑假我回老家散心，是南方的一座小城。一到下雨天，空气里便弥漫着潮湿氤氲的气息，有时候逼仄得让人窒息。
刚刚初中毕业的表弟四喜整天陪着我打游戏。表弟长得较胖，像丸子，大家都叫他四喜。四喜中考超常发挥考进了省重点，小姨破天荒没给他报辅导班，给了他一个自由自在的暑假。有一天四喜出去和初中同学聚餐，我无聊用他的账号刷级。忽然他的qq提示有新好友加他，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过了几分钟，“滴滴滴滴”，又来了。我烦躁得再次拒绝。这次好像把对方惹急了，一串文字发回来：
四喜你怎么这样子！刚毕业就不认初中同学，我是晓梦！
我不是四喜。我回复道。
不可能！你不要骗我了，刚刚还说加我qq呢。
我无奈，四喜一定是忘记自己用电脑登了qq，这家伙。
我真不是四喜，我是他表哥，我叫郁恒。
不信！！对方发来一个愤怒的表情。
哦对了，我们老家有个小镇叫玉蘅，读音一样。
我翻出四喜的同学录找出晓梦，照着上面的手机号打过去。我以为会是一个很泼辣的女声，没想到接起来是一个温柔的声线：“喂您好哪位？”我怔了三秒，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坏笑了起来：“这下你相信我不是四喜了吧。”
电话那头仿佛也愣住了，“嗯，你是郁恒。”
后来，我和晓梦互相加了qq，我们天马行空地聊天，聊文学，聊历史，聊哲学，聊波伏娃和萨特，甚至从文艺复兴聊到工业革命。我第一次遇见一个女生的知识面如此广泛，甚至她的独到见解我都自叹不如。我开玩笑说，你知道得这么多，一定是个戴着厚眼镜片的学霸。晓梦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告诉我，她中考考得不好，交了一笔赞助费上了省重点。家里给她报了高中预习班，每天朝九晚四上课。她说，她的理科一团糟。隔着屏幕我都能感觉到她的无奈。老家的高考制度残酷到全国出名，偏科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我们见面吧。我鼓起勇气说。我想转移话题，但事实上，军校报到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想在临走之前见一见晓梦。好呀。晓梦很爽快地答应了。我们约好第二天在麦当劳见面，我穿蓝条纹t恤，她穿纯白色棉布长裙。
那天晚上，我第一次梦到了晓梦。
第二天一早，我吹着口哨刮着胡子，幻想着和晓梦见面第一句话是说你好还是hello。然而打开门的时候父亲出现了，他一脸严肃看着我。我知道我带给他的失望还没有让他从气愤中走出来。
“你得去报到了，”父亲过了很久说，“今天就走。”
“不是还有两天的时间吗？”我不解。
“你是军人的儿子，也即将是个军人，你得服从我的命令。今天就得走。”父亲冷冷地说道。
我哀求道：“能明天吗？就缓一天。”我想到晓梦这会儿可能已经到了我们约定的地方了。
“不行。”父亲再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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