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静下心来,去读完了李义山的一生。红楼里,黛玉说,她平生不喜义山诗,只爱他那一句“留得残荷听雨声”。未探触他的人生时,我喜欢他的很多诗,譬如“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譬如“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读完他的一生后,这份喜欢却多了三分心疼,七分无奈。崔珏的挽歌,一句“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真是道尽了他的遗憾。他是千里马,却无伯乐。空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偶有幸时入得仕门,也曾想一展身手,为百姓谋福利,却终究难抵官场现实。李牛之争,无心参与,然无奈入局。此起彼伏,反反复复,在这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竞技中,他不仅没有获得一丝利益,反而沦为斗争的牺牲品,左右排挤,夹缝求生。他想过离开,从此一叶扁舟寄江湖,却又难舍红尘繁华。他是矛盾的,恋红尘,又厌红尘,爱自由,却弃自由。出世入世,辗转入幕,仕途无大成,所得、不过颠沛漂泊的大半生。而这半生蹉跎中,他也曾挣扎过,可无济于事,是以蚍蜉如何撼树?乐游原边,我好像终于有点共情了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铺天的美景下,是欲掩还遮、呼之欲出的惆怅。跟着文字,静静的陪他走完他的一生,为他年少惊才感叹,为他情窦初开惊喜,为他仕途不顺无奈,也为他摇摆不定懊恼。然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个不为明哲保身,抛开束缚,为刘蕡写下“平生风义兼师友,不敢同君哭寝门”的性情中人,是那个思念妻子,落笔“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的痴情之人。晚唐诗界,终因他笔下生花而更添异彩,这大概是对他最好的告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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