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做了一个“21天好好说话”计划,到第六天,我失败了:又对着妞用狂暴的口气,尖刻的语言表达了我的愤怒和失望……
这次回家与父母相处近一个月,几乎每天我都被丟在要么恶语伤人要么冷漠不语的境地,我记不起有哪一件事是在平静的情绪下从彼此倾听到达成共识解决的。他们之间没有,我?从第三天开始就不太敢说什么了,也不太敢做什么……
我做的饭菜端上桌,味道最浓烈的是尴尬------他们不太夹菜,似乎里面有毒药。更别说来之前起心要给他们的家做做整理的事,现在想也不(敢)想了。这里的晚上10:30天还亮着,在一起的时间起码12个小时以上,我坐在沙发上看书?不安!看电视?不安!跟妞玩?不安!那张脸明明得有嫌弃,有不满,有不屑!我,终于坐立不安了。好在每周二我会去离家二十公里的地方聚会,然后住两天再回去。因为这种箭在弦上的紧张我无力缓解,聚会成了我最好的借口,等到下次回去,气氛会缓和很多,崩久了会累吧?这样,我才可以坐在门外看看天上的云又玩成了什么模样,看看妞欢快地东跑西跳,一会儿爬杆,一会儿做实验,一会儿又弄来各种树枝干草搭棚屋……这种时候,我忐忑地享受着,又随时留心着风暴从哪个角落突如其来地裹挟而来。
然而,在这里,冲突终究绝大多数不是直接冲着我来的,偶尔会因为妞玩的东西让一个本来就杂乱的家多了不合他规矩的摆放而算到我头上,但不会直接说,而是用严厉教训她的口气来敲打我。对我妈的不满也有好些归结到我们兄妹连累了我妈……我能察言观色,跟从小就常受这样的训练不无关系------通常我是人群中最能感受气氛尴尬,最能捕捉别人不良情绪的那一个。多少时候,我厌恶自己的这项特异功能,我实在痛恨尴尬,它让我手足无措,它让我其他所有功能失调,而且,我也用了惨重代价来逃离尴尬,可就现在,它也还在肆虐……
父母是两个三观完全对角的人,一生中谁也没有真正地往中间走一步,没有谁真的体会了对方的需要,在心里,他们彼此都有深深的失望吧?只是,雨过天晴的时候,他们又都说对方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爸爸的手机里曾经只有妈妈一个人的电话,我们三兄妹的都没有,就像我们在他心里,不过是飞出去的鸟,偶尔回来一下就回来,不回来也就算了,没有期待也没有牵挂。妈妈也反复念:虽然他脾气怪,但对我真的好,他这辈子也就只有真心对我了。只要我出门,他每天几个电话……这种相杀相咬又不离不弃的爱,我无法理解,而且一点也不羡慕。
如果我在千里以外,想着这样的话,我会感动,他们竟然能一世相牵彼此付出,彼此扶持。而此刻我就在他们的家里,过两天我就要离开,这篇文字我如果此刻不写,恐怕以后写出的调调就是温情中偶尔有些小摩擦了。就像在我之前的回忆中,我的家里是没有吵闹,没有骂人,更不可能有污言秽语……这次我亲眼看见的却是在这里几乎没有商量,没有谈话,只有争论,只有怒气,只有你弱我就强你强我就弱,并且任何一件事都可能带着火星,足以点燃一场大火……可就这样,他们无比正常地过着他们的每一天,每个早晨起来都像新的,没有哪一个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简直受不了了。在他们恶恨恨的关心中,你甚至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还希望一直陪伴彼此到生命的尽头,他说,你先走,就在奈何桥上等我三年。说的听的不知道是不是含着温情。
我却真的无法理解。我,只有厌倦,从小就有的厌倦再次袭来,真的厌倦。我在自己婚姻中的那些熟悉的感觉也再次被唤醒:害怕,担心,忍耐,逃避,厌恶……我其实无路可逃,在这里,我看见的还是它们,何处不相逢的你们,我可以用我不屑有如此的婚姻逃开你们的追逼,我却在父母的婚姻中与你们再次狭路相逢,我的生命就是逃避和等待逃避串起来的?我在我的婚姻中找到了“暴力”这个最好的理由,可你们还是追过来了……
此刻,那道生命的裂缝就那样大啦啦地裂着,不知羞耻,泛出黑暗的泡沫,曾经,我也想缠裹它,它却在里面流脓,溃烂。如今,我只能让它晾晒在那里,等光照进来,我,看光的做为,我只好等待。来路去处,没有可恋,唯有仰望光的来到,唯独基督,原来是这样的。
下一次,我还会启动“21天好好说话”计划,一个牧师说:“我们的一生是在打一场注定胜利的败仗!”我虽失败,但靠主,终将得胜。因为,只有祂,惟有祂,是我的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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