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世卿当为男,我为女子相从。”这大概是沈复对芸娘最痴的情话了!
读《浮生六记》,情真,意浓,悲凉,凄迷,以致潸然泪下,芸娘――这个林语堂眼中的“中国文学史上最可爱的女人”,在我的脑海中,仿佛那么真实,却又那么虚幻。
林语堂说:我相信淳朴恬适自甘的生活——如芸所说“布衣菜饭,可乐终身”的生活,是宇宙间最美丽的东西。恰恰,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朝诗书,暮担荷,淡计谋。谁见繁华,到头散尽虚名求。河畔花蝶双舞,天际闲云轻荡,忘却世俗愁――于是思绪飘飞,时空穿越,我来到了二百年前的光影,来到萧爽楼,投入他的怀抱――我,就是芸娘。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暮色中,我吟出一缕轻愁,诗句在纸上顿时化作一朵墨莲,带着我的心香,悄然绽放。这一生,遇到他,足矣――我有爱,爱生活,更爱着他――那至真至纯、喜悲清明的夫君沈复。
遥想那日,我与他初一见,便互定衷情,两小无猜,执子之手,死生契阔。 他夜里挑嘴,我闺房藏粥,哥哥都没份;他出痘,我默默为他祈福,暗地里吃斋好些年……而他也一样,疼我惜我: 新婚之夜,执手相亲,红云飞满天;夜读《西厢》,榻间调笑,心如鼓擂意难消;回眸望君,情丝入魄,不觉天已将晓……
我是芸娘,我爱夫君。面对吃人的礼教,我以一已之力抗衡,尽管是膛臂当车。面对世俗,我选择忘情山水,管他春夏秋冬。我向往自由,挣脱束缚,释放天性,生命如花,栉风沐雨、尽情绽放。
我是芸娘,夫君爱我。游山玩水,他陪我女扮男装,可爱有趣;山中寻石,他任我呼朋引伴,调笑风生;偷往太湖,观湖水汪洋,叹天地之宽;他为我刻章,“愿生生世世为夫妇”,情深意长。
我是芸娘,我不喜追名逐利,夫君亦不求上进,我愿陪着他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君画我绣,布衣菜饭,可乐终身。兴起抚弦谈水月,闲来侍墨话桑榆,倾我一生一世念, 惟愿与他做一对神仙眷侣。
我是芸娘,寄居萧爽楼,我们依然初心不忘,吟诗,作画,郊游,聚友,兴趣昂然,意兴飞逸――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在这里品诗论画,自在闲恬;在这里不谈官宦升迁、不谈衙门时事、不谈八股文章、不谈打牌掷色,只推崇慷慨豪爽、风流蕴藉、落拓不羁、澄净缄默。
我,是澄静缄默,你,是落拓不羁,世间安得两全法,两情相悦,又长久相依?然而天妒我芸娘,情深必不寿,才多易早夭,薄命尽出红颜,厚福偏归陋质,自古红颜多命薄,如东坡之王弗,纳兰之卢氏,元稹之韦丛,陆游之唐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我,芸娘,今生已矣,不负夫君,不负此情,惟叹命薄!!!
无人与我立黄昏
无人问我粥可温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悠悠世上,唯生命和深情最不可辜负。今生,有最爱的人,爱最好的人,也只可共醉一世时光。没有来生,只有过往。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他说,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我说,有梦且追,有命且惜,有情且长,劝众人,莫学我,纵有痴心,亦归凄凉!
笑靥回眸心挚诚,
幼年携手定平生。
浮生苦乐无多路,
尘世悲欢总关情。
情已逝,
意犹痴,
秋叶萧萧复飘零。
来生不得续此梦,
安得芸娘忍复卿!
他以浮生为名,记我一生心事。从此,世上再无萧爽楼,无人知我陈芸娘。从此,扰扰攘攘,缘聚缘散,恍如烟梦,不知梦醒可有沈郎?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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