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在半夜醒来,闭眼听着窗外蛐蛐叫,每当此时,
都不自主的想起很多人,很多事,情节清晰,面孔清晰。
安静的沉入一团记忆的棉花,不管蚊子咬的多狠。
罗磊磊回了陕西榆林,进了化工厂,成为了一名实验员。难以想象,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倒腾瓶瓶罐罐的他会是怎样一副人模狗样。
李哥哥发来贺电说,要结婚啦!过来喝酒吧!我自然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同于世俗,知道他不是在乎我那点礼钱,而是想让兄弟分享一下他的幸福。这个大学里认识的哥哥,在年过三十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筑起了自己的爱巢,等到了自己的金丝小雀。我说我知道你安定下来就行了,去不去没啥,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李哥说,你小子给我好好的就行了。并送我七字真言,老要张狂少要稳。
我又想起了陈哥,这个亦师亦友诲淫诲盗的大哥哥。
毕业临行前,我、罗磊陈哥我们仨在宿舍门口那个麻辣烫吃烧烤,陈哥三瓶酒下肚有些动情的说,带有一丝悲怆,我结婚你们也不用来,也不用讲究那套客套,打个电话,说一声,知道了就行了。那一刻,我感觉,我们除了喝酒吃肉品色,更是君子之交,古人所说的那种淡如水。我理解他这句话背后的心意。直白,直白到有一丝悲怆。分别后天各一方,嘴里说着日后再聚,但心里都明白前路渺茫。只是用这些话冲淡着离别的伤感。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时间长了,可能失去了共同的语境,知道曾经的兄弟过得好,就行了。那句话怎么说的?你若安好,就他妈行了。
我们就是这种关系。偶尔qq上聊几句。有头无尾。因为有妹子拿他手机玩,有些话得避讳。
大磊在我眼里永远是个屌丝,尽管他内心很精英。那一脸贱笑常常想让人打一顿,但他身材魁梧,硬件不错,在大一时不幸被他打了一顿后,我还是常常向他挑衅,但却不能惹怒,敏锐感知他的情绪阴晴,把他的愤怒程度恰到好处的控制在阈值附近,不上不下,不会爆发动手,但心里也绝对不会舒服。在这种氛围中,我平安毕业,他也顺利考研。对专业类东西,他能滔滔不绝说半天,听得我半懂不懂的点头,却显得更傻。事实最终证明,他绝非屌丝,因为那种勇气,果敢,不是任命运摆弄混吃等死得过且过的屌丝可比。他说,去他妈的年龄问题,我退学了,重考。于是和那个叫郄超的女人一起退掉刚租五天的房子,离开林科院,回了太原,备战考研。我倒抽口气,掂量着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儿所需的勇气,自愧不如。
同样不靠谱儿的还有陈哥,在工作三年之后毅然辞去工作,加入考研大军。搬回学校宿舍,三点一线,清心寡欲,走在人群里,毫不起眼,但却明显有种超乎学生的成熟和稳健,这个游走于学校的仙人,在完成一场仪式,一种修行,结果也许不重要,其实很重要。但考上考不上,已经是英雄了。这些不靠谱儿的人,都是破釜沉舟的勇士,那种狠劲儿,不动声色,杀不死人,却能让命运之神向他让路。近朱者赤,这种气场,这种认真背后的玩世,做自己想做的洒脱,都是大手笔,好似一幅泼墨画。
罗磊还是那么爱吹牛逼,说要以企业家的心态做事。不知道他在家刨土豆时是不是想着把自家土豆切片晒干制成薯片灭掉乐事打造中国第一薯片帝国。
磊磊曾说,梦想的生活就是在自己的小县城盖一座别墅,开霸道,有闲有钱。二磊高中时爱篮球不爱女生。篮球圆圆的,硬硬的,手感好,和它一起运动快感连连,并因此冷落了暗恋他很久的女生。女孩在一次醉酒后打来电话含混不清的说,我恨你。每次玩笑开急,这个陕北小爷们会身体前倾跃跃欲打,发音不清的骂一声“拱”(滚),惹得大家更高兴。
付跃走了。打了几通电话终于接通,我低声道,萨比,哪儿呢。“我走了,上火车了”电话那端,环境安静,声音遥远,带有风格明显的付氏呆愣印记,我从那从不加任何掩饰的声音中轻易捕捉到一种失落,一种小孩子离家舍不得妈的失落和惶恐,不知躺在卧铺上的他,仰望天花板,会不会有泪滴顺着眼角留下,打湿枕头。这是个恋家的孩子,随大流的备考,懵懵懂懂的考上研究生,直到临走前才发现自己舍不得走那么远。我只好抚慰他,像用手摸狗头。劝他说广西已创下你离家最远距离,以后只会越来越近,叶子飘落,越来越归根,去了实在不想念可以退学,拿学费咱们合伙做点事儿,唾沫费尽,苦口婆心。大学四年,我看不上他的呆萌无脑,幼稚傻开心,他也曾在饭桌上委婉指出我装成熟却显得更幼稚。但此时,我们像深夜的两条狗,虽然看不见,我们会叫两声呼应着,彼此打气。
大学时读过一本书名儿,叫灵魂只能独行。之所以说读过的一本儿书名儿,是因为内容压根儿没看,名儿够牛逼。可以想想里边的内容。人与人,就是彼此叫唤,彼此打气的狗,各自跑在各自的跑道上,这就是友谊。当有天,不再叫,也会目光忧郁的哼几声,在心里默默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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