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
太可怕了——
在旷野上，我无缘无故被一架奇怪的飞机追踪，已经精疲力竭啦。幸好出现一间快要倾倒的破旧茅舍，我于是赶快躲进里边去，认为这样飞机不能再逞能。我听到它急遽俯冲的呼啸，螺旋桨掮起的飓风没能把小茅舍推翻，但飞机掷下了燃烧弹，当即小茅舍焚烧了，我气急地冲出门，看到庞大的飞机还在低空盘旋。它发现了我，又追上来。我已进入了红色的沙漠，再也找不到匿身的地方，我吃力地逃呀，逃呀，逃呀！可轰轰声总在身后，还有刺耳的子弹一般的射出物，激起周围的沙土。我真的没有力气啦，急得流出了眼泪，转头仰望那飞行物的时候，身体不由跌入了一个比坎儿井大得多的池塘。我软弱地挣扎，身体像水银似地沉重，没有浮力，慢慢地不能支力，当我最后看见飞行物，你从那上面探出头来，大声地笑着，，声音变得越来越尖刻。直到我的心被割裂……我醒来，大汗淋漓，心砰砰地跳着，我记清楚我在上海跑了一天，我原想把会么束人的东西甩在身后，却遭遇更大的拘缚，而尖刻的笑声对我说：“我被骗啦，我会报复。”昨天傍晚离开上海，又在车上看到远处一家房舍失火。暮霭沉沉的，那火光很是孤单。在梦中又变成独支的小茅房……多么能表现冲突的蒙太奇艺术啊，想起来我不寒而栗。
我犹豫了多少时，才去你那儿，真为了寻得一丝心的安宁？我可笑极了，你笑吧！要怎么笑就怎么笑，无关紧要的。我能爱你，是我想不通，是我失去了天真的茫然，你笑吧，笑得恶毒些，笑得令人发指，笑得我神智麻痹，笑得我不知道你还在笑。我没有企求过从你那得到什么，我也不需要你的什么，我只知道有一名字值得我爱，所以我爱啦。爱得轻松爱得愉快，也爱得慌张。我甚至怕你来爱我，要是这样才是真正可怕。你确是一个常人，你意识到一个人向你倾吐，你就害怕啦，像揪心一样难过。好吧，现在该让我去笑你啦，像你笑我痴心一样笑你的多心。我断定，你是爱我的，这种庸俗的做法实在可笑，你不是不知道，当我自己都不明白爱着你的什么的时候，你便作出拒绝，像一个讨厌的的人果真在爱你，如果你心里没有爱的愿望，你就会沉默，就会不慌不忙，就会沉着地依旧故我，正如水面没有波纹，就可确定它没有接受过风或石子的挑逗。石子没想过要让水面起波纹，它只想投出去就沉没，沉没于水中。本来这样，谁要水面下的波纹呢，原也只是故作多情。你是波纹，你像波纹的多此一举，便宜也像波纹的可笑。请你思忖一下，你有多可笑我不敢用“愚弄”两字去说你。你承认，以前的你比现在的你好得多，因为那时刚从海边回来，带回来了深沉的、寥廓的爱。而现在秋叶萧瑟，爱也在脚底下抖擞。好端端这样的意思；以前就有这颗心，现在失落了也就是收获了。爱浮在头上，总比在脚底下不幸得多，这可分晓当我还是天真的茫然的时候，你便叩开爱的温室。但原谅，尽管在温室中，因为我是一颗僵萎的种子，蒙着愚昧，一时难以萌芽。我临时三刻领悟了上帝的旨意，你就说：现在已逊色多了，要是在海边回来那阵子……就这样，我耽误了季节，虽开了照常的花，但果实仍像下种的一样干瘪精瘦，就算开了花也是不会结果的。想来好不遗憾。但仍不免可笑，当然不是指你，是爱神，爱神阿穆尔，阿穆尔说，爱如青松；我看着你说，爱是昙花。
太妙了，居然理会我的爱，那么，就爱我吧。别总是拒绝、拒绝。或者天真烂漫地说：“你别来见我，不可以见我的。”看来我是要吃亏的。这样的口气分明是温和了些。你该说：“捣蛋鬼，你不是知道我的眼睛里缺少一颗发亮的晶体吗。”我想，把我的心安装在你的眼睛里吧，可不许有红色的小蛇。当一腔血冷下来，那个东西便枯死了！枯死了倒好，我吻着蛇的舌尖，以为针尖，想让它失去锋利，不料被扎了一针，只有味觉没有痛觉，原来它不是一个画布上的形体。正需要这样一种状态吗，一个挖掘全部被埋葬的爱，献给一个冷冷的偶像，一个人感而不发，像寂更一般。完啦，最好的朋友安眠药，教我暂时去见一见忘川河对面的老爷。那我走啦？
白天被人咒骂，晚上仍为他们工作的……
11.17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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