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

我曾经幻想过自己会收获这样一种爱情，我们不再激情如火，但是黎明来临前当我转身过去会触碰到一个温暖的胸膛，无意识的亲吻。冬日里雪夜里不会有两个人浪漫地牵手去看第一场雪，但是会在回头时看到那个人捧着热热的一杯奶茶。夏天也不是那么难熬，出去喝杯啤酒配烧烤，穿着人字拖和小摊老板熟稔地聊天，在家里一起看一部搞笑的影片，或者我看着书他背对着玩游戏。

为什么感情会有变了的时候？是他变心了还是你变了？

此情本是长相守，君若无情我便休。

她问我，你知道放弃喜欢了很久的人是怎么样的感觉吗？我说我不知道。

“就像一把火烧掉了你住了很久的房子，你看到那些残骸和灰土的绝望，你知道那是家，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我看着她深陷的眼窝，瘦的好像一碰就会碰碎骨头的手腕，苍白的脸庞，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她渐渐喜欢上深夜，凌晨两三点的街道是寂静的，偶尔有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有摩托车冲过去的喧嚣，有几声狗吠，有猫发情地像婴儿般哭声的叫。半夜的人是敏锐又孤独。侧躺在被窝里，手机的白光刺得眼睛生疼，周围是黑暗的安静。她很困，她想睡，她不敢睡。

梦里可能有你，也可能有那个她。她渴望见到你，她害怕见到她。

2016年才开了一个头，她就像过了一世纪，卑微可怜的，丢脸溃败地活着。

我看过她很平静的样子，正常吃饭，看书，上课，玩游戏，和朋友出去，日子怎么过就怎么过，看过她大笑的样子，在朋友圈发很积极向上的语录，在微博转发哈哈哈的段子。所有人都以为她看开了，已经不在乎了，她好像是重新得到了单身的自由和快乐。

可是。

我看过她哭的样子，捂着眼睛，有液体从指缝间漏出来，在水泥地上蒸发出一片氤氲。她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我小时候明明没做错事却被妈妈骂了一样，又委屈又害怕，难过又生气，不敢生妈妈的气，只能自己哭的更加伤心。

她的眼睛整个肿了起来，已经哭到没有泪水却还是不停地用手背去擦，直到眼周的皮肤被擦得通红，眯地只剩下一条缝，缝里偶尔还会有几滴水漏出来。

我也看过她走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笑了出来，走着走着又突然哭了起来。看过她在朋友面前表现出来的坚强和快乐，看过她极力掩饰自己哀伤的神色，看过她一个人坐在店里面，一杯水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十分钟内她深呼吸了五十一次，叹气四十三声。看过她在一个月里从九十几斤瘦到八十斤，走在路上摇摇晃晃的样子。

我很想抱抱她，可是她轻轻把我推开了。

她对我说，小邱你知道吗？我觉得我这里好痛啊。原来人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不会哭出声的，悲伤就像是从心里溢出来，像一把很钝的刀，一下一下地捅着，渐渐就流了血，渐渐就死了。有时候我会瞬间呼吸不上来，眼泪夺眶而出，我甚至没办法站着，恨不得缩成一团，最喜欢的姿势是蹲在墙角抱住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埋进去。我都不知道自己他妈的什么时候这么矫情，可是我真的。真的。真的好难受。

我悲哀地看着她，她深呼吸了一下继续说，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世界从来就不曾公平过呢？从小时候开始我就被教导要做一个懂事的乖小孩，可是每次和弟弟吵架时妈妈总是说，你懂事你要让着她，后来我和别人竞争一个名额，老师说你成绩比较好你让给她吧，老师相信你自己也可以考上的，是不是所有我喜欢的东西别人喜欢了我都要让给别人呢？是因为我很乖吗？他们知道我永远没办法真正讨厌一个人，所以总是有人嬉皮笑脸地把我的东西抢走，现在连我喜欢的人都要让给别人了吗？我还不可以抱怨，不可以闹，不然就是我不懂事，就是我不大度。

你说，如果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好孩子要让着坏孩子，那我为什么不干脆做一个坏孩子呢？我也可以去做一个明明知道对方有男朋友还要去追求的女孩子啊。如果这才是真爱，那我愿意为了真爱不顾别人的眼光。

我看着她，认真又一字一句地问，“你真的可以吗？”她张了张嘴，眼睛刚有的亮光又一下子暗淡下去。“我做不到。可是，我不甘心。”

冷风吹起她的刘海，我看到往日眉眼弯弯的女孩子下垂的眼角，心突然就好疼。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哄一个失去了最喜欢宠物的孩子。“忘不掉的人，就当做他死了吧。等你完全忘记了你想要拼命忘记的这个过程，你应该就是真的忘记了。”

她的身体突然僵硬了，又突然松懈下来。在风中站了好久，她的声音传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我想吃东门的肠粉。”

我突然想到，等到未来她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不同的乐队，对以前那个人的所有都不在乎了，她笑的弯弯的眼睛也更加沉稳，她的长发蓄到腰间，可能我会对她说，我喜欢你很久了。可能我什么都不会说，秘密烂在肚子里，我们变成最好的朋友。一辈子的那种。

好了，听众朋友们，今天的黄昏心曲之《情歌》就要跟您说再见了，失恋也可以是礼物，温柔的人也有歇斯底里的时候。好好享受生活，祝大家有情人终成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