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我在网上选了一盏风格复古的台灯,光是橘黄色的,透过柔白的灯罩,渲染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我常在想,我在写作的时候,究竟缺了些什么。我知道往上的空间远比头顶到天花板的空间大得多,但好高骛远没有用,我只能勉力去抓于我最接近,现下能够得着的东西。
写作这个词,其实很不好。他漏掉了文学作品最重要的一个要素:创造。用创作会更好听些。也正是这一刻的福至心灵,我隐隐明白了关键在于一个“创”字。
太直白的东西,没有人会看
都说创作来源于生活,但他不是生活本身。如果把生活全部照搬上来,那是流水账,是小学生初初试笔的时候的写法;如果是记录生活的点滴片段,几张照片,一个小视频,往朋友圈一发,远比文字来得写实;如果你说只是单纯地分享一个故事,一段经历,那除非这个故事是鲜少有人经历的,否则都是身边的事,没有好的构思、文笔、独特的视角,可以让人有不通的体验,没人会有兴趣。
或者像很多作家,能用艺术的手法将平凡的生活凝成蒙娜丽莎的微笑,牵动人心。抑或像《别闹了,费曼先生》,讲述常人难以触碰的奇特经历,和诙谐轶事。我读《费曼》(这里简称《费曼》)的时候,就是被他天才的创造力和好奇心所折服。正如该书的另一位作者拉夫·雷顿在序言里写的: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居然会发生这么多神奇疯狂的妙事,简直有点令人难以置信。而这么多真实、顽皮的恶作剧全都由同一人引发,实在令人莞尔,深思,也给我们带来无限启发和灵感!
或者故事本身有趣,或者把他讲得有趣,总得占着一个。这是可读性。显而易见,艺术加工之于文学创作是十分必要的。
文学创作,是将准备好的素材或材料,通过艺术加工创作出可供读者欣赏的文学作品。
随心所欲只是谎言
年少的时候,以为写作只要随心所欲,记录身边的大事小事,抒发自己的喜怒哀乐就好。如今看来,颇显得幼稚可笑——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那时,实是被“写作”两字误导。或许,与其说误导,不如归咎于自身错误的认知。如果只是自娱自乐,倒是无关紧要,不伤大雅,实际却算不上创作。仔细想想,生活远比创作简单。每个人都各自生活着,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创作,生活尚不能随心所欲,何况创作?许久不曾想事,我竟也犯了固有思维的毛病。
随心所欲只是一个谎言。是人的感性思维,下意识地选择接受一种比较轻松的认知和行为方式。《思考,快与慢》的作者,丹尼尔·卡尼曼在书中说,我们的大脑有快与慢两种作决定的方式。常用的无意识的“系统1”依赖情感、记忆和经验迅速作出判断,它见闻广博,使我们能够迅速对眼前的情况作出反应。但系统1也很容易上当,它固守“眼见即为事实”的原则,任由损失厌恶和乐观偏见之类的错觉引导我们作出错误的选择。有意识的“系统2”通过调动注意力来分析和解决问题,并作出决定,它比较慢,不容易出错,但它很懒惰,经常走捷径,直接采纳系统1的直觉型判断结果。
由此可见,我们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理性。对直觉就想相信的观点,更要尤其谨慎。
谈艺术加工
艺术加工涵盖的范围很广,内容很多。从文学内容的表达技巧来看,大体上有三个层面的内容:修辞方法、表达方式及表现手法、篇章结构。修辞,例如比喻、排比、夸张、用典、对偶、反复等;表达方式有记叙、描写、议论、抒情四种;表现手法含赋比兴、抑扬变化、象征联想等;篇章结构自不必谈。此外还有人另划艺术表现手法一类,各处划分可能有所不同,这里不一一赘述。
在我看来,不管用何种艺术手法,无论作品属于哪一类型,温馨、荒诞、讽刺、伤感或其他,都要是可供欣赏的。有了门,才能走出去。如果还做不到让自己的作品具有欣赏性,不妨尝试着欣赏、品读一些优秀的作品,学以致用。
以前上学的时候,朋友生日,收到一本书《山羊不吃天堂草》,她一口气把它读完。也许是她当时的笑容太过欣喜,以致让我至今犹记。后来我跑到书店,翻开了一本《青铜葵花》。这本书我至今没有读完,但书中的某些场景却格外印象深刻。
或许诚如曹文轩在一次采访中所说:我想让我的每一部作品,都能成为给孩子打精神底子的书。首先要有正当的道义感,第二要有自始至终的审美价值,第三要在字里行间流动悲悯情怀,这三个维度就是我所说的精神底子。他总是带有一种悲悯的人文关怀,用唯美的手法再现诸多感人场景。他那带有诗情画意又充满智慧的叙述,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艺术享受。
米兰·昆德拉写了很多部小说,他说一部小说其实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怎样去琢磨这个词就足够了。他琢磨了“轻”这个字,写了《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这又是全然不同的感受。
以前看电视,里面形容富贵人家说,哪怕是手指缝里漏出一丁点儿,也够普通人家吃穿不愁了。品读这诸多文学大家们的作品,可不就是但凡窥见一丝半点其中奥义,都受益无穷么。
早年我读钱锺书的《围城》,当时对钱先生深刻的洞察力和精湛的文字功底深深叹服,每每读到精妙的的比喻描写,总也忍不住想:这颗脑袋是怎生长的,怎就和我们的这样不同。如果可以,真恨不得仔细研究探看。所以对于钱先生的名言“如果你吃了一个鸡蛋觉得很好吃,又何必去找下蛋的鸡呢?”,我只能说:怪不得!怪不得!
后来有一次,记不得是哪一年了,语文读本里收录了一篇钱先生的散文《窗》,第一段没读完,我已然开始感叹:实在是才华横溢!
读钱先生的散文,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对于各种经史子集、古今中外的典故,他总是信手拈来,头头是道,在头脑里掀起一阵阵剧烈的风暴,实在让人又惊又喜!
关于创作二三事
早期,人类的学习和创作始于模仿,现在依然可以这样说。但不论学习还是创作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朋友小A和我谈及他写作时的困惑。说有一段日子,他一个劲儿埋头想想想,写写写。每写完一篇,都像钝刀子割肉,来来去去就那几下,说到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感觉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难怪都说江郎才尽,昔日江郎也就好比一口干涸的井了。使劲儿想渗出水来,可没人告诉他,他自己也不知道得向下探探,开凿开凿。就那样干等着,结果把自己给渴死了。
写作不是一个人的事。即便写是你一个人在写,写完之后,更需要交流反馈。学习和创作的成果,都需要实践来检验。孤芳自赏是很难有进步的。这十分要不得。
我一个研究哲学的朋友曾说,人是靠着对社会的主动试探----吸收社会的反馈----不断修正,最后才形成个人对社会的认知。学说话不仅要靠嘴巴发出声音,还要用耳朵来监听,有反馈的信息,才知如何修正。都说十聋九哑,就是这个道理。
直到现在,小A回想起当初不爱“发声”的模样,还心有余悸。
很多年前,读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被老师拿出来反复讲解,赞不绝口。现在读来倒是十分合适的。当社会越热闹,环境越是喧嚣,人反而更容易寂寞了。出门灯红酒绿,回家寒夜孤灯。那一张张的面具,取悦不了别人,也禁锢了自己。我们逐渐沉默,快要忘了真实的声音,也越来越容易陷入种种思维陷阱。在这样一个安全的国度里,身处这样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时代,竟也是危机四伏。
最后引用钱锺书《一个偏见》中的一段话:叔本华《哲学小品》第二百七十八节中说,思想家应当耳聋,大有道理。因为耳朵不聋,必闻声音,声音热闹,头脑就很难保持冷静,思想不会公平,只能把偏见来代替。“人籁是寂静的致命伤,断送了睡眠,震断了思想,培养了神经衰弱”。
愿我们都能在喧嚣之中撑起各自一片静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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