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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緋聞 當相緊迫(節選)

20-緋聞 當相緊迫(節選)

作者: 花石蠻 | 来源:发表于2023-06-14 08:19 被阅读0次

    老宅院的变化随着一场秋雨一场景。

    由于城隍庙周边的人口居住密度的膨胀,房管所的在一个下着雨的日子里,开始为老宅院进行十年大修。此次大修的意义不同于以前,房管所贴出布告了,经市房管所批准,他们要在老宅院三进右侧的有个小花园里废气的仓库房,进行施工造楼;同时要把大门口进来排放自行车的过道开发利用,在过道上建一个“过街楼”,可以迁入三户人家居住。此次大修,还要把市网水电的进线重新整合布线,消除因电线老化的和水管老化的事故。

    大修的速度非常神速。大概用了二十八就完工了。

    老宅院所有裸露的墙壁都刷了白色涂料,所有的门、窗、梁、柱、檐都刷了红漆,所有的屋顶都换了一片黑色整齐的瓦片。竣工时,老宅院里的下水道、地面、绿化都进行了一次维护。二进里的古银杏树,进行了特别的维护,树的四边建了花岗岩的围栏,树身上被居民乱钉乱扎的晒衣服绳子全部清理掉,树根部的烂泥表层添放了一些吸水的木块,还插了一块铭牌,上面写道:树名,古银杏树,树龄,340年,树址,原清朝南京道台罗某某宅院种植。这棵树的位置就靠近老蔡的水池边上,为了保护古树,工程队把老蔡的水池重砌了一个,环境显得更加整洁、宽敞了。这棵古银杏树好像是为老蔡种的,现在,老蔡的躺椅整天就放在银杏树下,真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啊!

    又是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老宅院里搬进来六七户新居民家。有三户人家人住了“过街楼”的三个房间,还有四户搬入小花园里的房子。新的居民进来,就立刻显现出旧的居民的陈腐、琐碎和浅陋。新的居民也会在不久就渐渐地的发现,这个老宅院里的老妇女特别多,天气好的时候,三个天井里简直成了妇女乐园,她们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结毛衣、对进进出出的人观望等等。别人看出怪,她们却不知道怪,她们几十年了就这样过来的。不过,现在老妇们都自然而然地警觉到一件事,那就是:

    别让我们的事给新来的居民知道了,这是永远的秘密啊!

    老宅院里的邻居们都回归到他们原来的生活状态里,该吵架的吵架,该偷情的偷情,该赌博的赌博,该结婚的结婚,该离婚的离婚,总之没有一个人闲着。谢圣敏的监控设备也乘大修的时候,把老旧的线路、硬盘和显示器都换新的了。现在他不再低调了,他让入住的房客来参观他的监控室。二房东的秘密现在老宅院里的都知道了。尤其现在花屏小姐时常有同乡和城隍庙的打工的人要租房,她会主动给推荐给谢圣敏。

    冬至的那一天,阳光和好,老宅院里的人大多坐在天井里玩,晒太阳、闲聊。

    过了年,谢圣敏已经三十九岁,邻居们开始觉得这个小青年已经是个“剩男”了。

    谢圣敏的生活节奏依然很平稳、保守。邻居们觉得除了他的头发有时有些变化,别的什么都不变。他的外套灰色的几乎穿了九年,他的两条裤子,从做投递员时穿到现在,他的那辆旧自行车,修的钱可以买好几辆自行车了。但他那几年活得相当舒坦,他不用承担像他这样年龄人应该承担的生活风险,像结婚呀、生孩子呀、赚钱呀和自食其力呀等等。

    谢圣敏虽然做二房东每月有好几千的收入,但是人们发现,他生活越来越俭朴,或者说越来越拮据。他不交男朋友,也不爱女朋友。他从不结领带,也没有白衬衫,他从来都没有想象过自己穿上西装会是什么样的。谢圣敏的旧衣服如果破了,那他一定设法自己补缀。他的缝补技巧是自己会的。有一次,他给自己外套下摆缝了线脚,觉得非常难看,他把线拆了,自己又一针一针地缝好,果然,他缝的线脚相当隐蔽,第二人根本无法一眼看出。家里日常要耗费的东西,谢圣敏也非常注意节省。每节省一次,他都非常满意。他和像老宅院里的很多邻居一样,让自来水滴水盛用,家里尽量只开一支日光灯,牙膏只挤得像眼泪一样小,手纸只用最粗糙的一种。

    这样悠游自在地生活,谢圣敏看样子还要生活下去。老宅院里如今唯一没有结婚的成年人就是他,邻居里的人也不认为奇怪。谁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去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经过几年下来,邻里们都差不多相信,他不近女色及不想结婚,可能他有病。谢圣敏知道大家都在这样看待他的事,他还偷着乐呢!

    春节过后的正月十五,老宅院里又有了新鲜事儿:老宅院的天井里一棵枯银杏树,突然冒出了许多嫩叶。有人猜测,那是老宅院里最早的居民的魂灵。也有人猜测,是老蔡有天在老银杏树下偷偷地撒了把尿的缘故。老银杏树冒出叶子的这两天,老宅院里听到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说:城隍庙要扩建改造啦!受城隍庙扩建改造的影响,老宅院这一块有可能要动迁居民了。

    说这个消息的是老宅院里的居委阿姨。这个好消息对老宅院以及附近的居民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对当相老蔡来说,真是个晴天霹雳呀。老蔡一听城隍庙要扩建改造,就知道自己的当相生活要完蛋了。他的天龙古董店其实是他当相最后阵地了,每日喝茶、每日人工制作的梨膏糖、还有每天贩卖的青花瓷花瓶等等肯子,都是在古董店里完成的。如果城隍庙要扩建改造,当然他们要收回出租的铺面了。

    当天夜里,老蔡打电话给几个福建商贩,问他们听说了城隍庙要扩建改造的事吗?他们告诉老蔡,是真的,而且有一长排的铺面全部关门,说下个礼拜就开始了!老蔡一听拿手机的手都抖了两下。他刚刚养好身子,还盘算着下周就开始和花屏小姐一起开店的呢,看来这一起要泡汤了。老蔡没有把这个坏消息讲给花屏小姐听。他怕她因此会有二心。

    事实上,吃晚饭的时候,花屏小姐就收到同伴在城隍庙做流莺的人,发信息问她最近在哪儿混?混得怎样啊?花屏小姐回复说,混得可以!同伴说,她们都没有地方混啦,城隍庙要扩建改造了,现在来观光的队伍都少了,有的还不进入城隍庙里,所以吊马不好做了。花屏小姐没有看明白,问怎么叫城隍庙扩建改造了呢?她几乎天天在城隍庙里,都没有听说这事呀!同伴说,当然是内部消息呀,你不信问问你的古董店的老板,他们都知道的。

    花屏小姐没有问老蔡,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老蔡最近为什么天天把古董店的库房里的青花瓷和梨膏糖的好多货物(肯子),叫两个福建商贩来拉走运出,老蔡说,最近市场督察比较厉害,库存东西不能多放。花屏小姐觉得,老蔡是老早就知道了城隍庙要扩建改造的事情了,老早就知道他的古董店铺面要被收回了,但他没有说。花屏小姐想,要是老蔡没有了古董店,他的当相日子几乎就是到头了,我还跟着他干啥呢?

    第二天上午,老蔡清早就去城隍庙湖心亭喝茶了。老蔡到了湖心亭上了二楼,喝茶的人都是些他不识的,而且他一直坐的靠窗口望湖的位置被别人坐着。他在这茶楼喝茶将近三十年了,以前都是当相的朋友人声鼎沸,而如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了。老蔡大概没有作好心里和时间上的准备,他都觉得当相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就结束了。他要了一杯清茶,抽起他的云烟来,老蔡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同样老宅院里好几个当相人士,就像谢圣敏的爸算是比较沉稳而体面的结束自己的当相人生,没有遗害到他的下辈身上,至少谢圣敏做起了二房东,但是老蔡的儿子就给毁了,老蔡想他应该给他儿子创建一条正常的路走。

    老蔡喝茶时打了两个电话,只有做电商的两个福建商贩,说来帮忙把古董店里的(肯子)搬走,他们埋怨老蔡说,你的肯子太多了,待一点点地搬。但是老蔡坐到中午也没有见两个福建人来。中午,老蔡在店堂里坐了一会,等花屏小姐来,吃了饭就跟花屏小姐说,最近城隍庙里的旅游团少了好多,店堂里上午我坐一会,下午你来坐吧。花屏小姐装着没有啥事说道,对的,你下午回去睡觉休息吧。老蔡临走时突然对花屏小姐说,我可能要去一趟外地,是东北,有点当相的事情要我去,你一个人坐店行吗?花屏小姐一惊,要去东北,这有多远哪。老蔡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去江湖上,最后一次做当相,把我的账都给结了,我再也不做当相的生活了。花屏小姐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老蔡决定最后一次去做当相,陪着他的是花屏小姐。

    老蔡这次是乘火车去东北,要说有花屏小姐陪伴,老蔡心里也放心了。老蔡和花屏小姐一起要去东北的消息,立刻在老宅院里传开了,第一个知道的就是水池边的惠书阿姨,很快老宅院里所有寡妇都知道了。她们以为是老當相的风流韵事,没有知道老蔡去东北的真正原因,她们都嘲讽地,这都要冬至了,老年人出游好像不妥当吧,就是要出游也应该选择往南方走。

    老蔡知道老宅院里的人在看他笑话,但老蔡自己清楚,这是他當相的最后一次出远门,东北有他重要的生意,一定要他亲自去一趟。到哈尔滨把以前的所有账结一下,再要跟几个合伙的生意人安排一下,他决定再也不去江湖上了。他叫花屏小姐弄了个大的行李箱,把冬衣都带上,马上订火车票,就近日赴东北。

    老蔡和花屏小姐出发的那天,谁也没有看见,他俩大概是在黑夜里悄悄地走出老宅院的,连谢圣敏的监控都没有发现,究竟老蔡和花屏小姐啥时候出门的。

    花屏小姐在乘上开往东北的动车时,发了条信息给谢圣敏说,我和老蔡上火车了。谢圣敏则回复他说,老當相年龄大了,路途上当心点。谢圣敏在他监控室里,无聊地看着手机,接着他翻开相册里,都是花屏小姐的纹身的照片。

    近日哈尔滨最低温度零下十几度。

    下了火车,老蔡叫了一辆出租车,就先去以前常住的旅馆里,想明天再去两家商铺里结账,再到一个朋友那里去转一下账。他和花屏小姐在一家东北特色的饭店吃饭,不料,当天夜里,老蔡喝了点啤酒后就突感身体不适,气喘得厉害,好像下一口气将要接不上来。老蔡叫花屏小姐打电话向旅馆前台求救,不一会来了一辆救护车,他就被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铁道医院抢救。

    第二天早上,老蔡被推进重症监护室,他的肺叶黑影已经很大一片了,他被诊断出肺癌晚期。铁道医院医生警告他,必须住院,出了医院他的命不保。

    老蔡对医生的宣判不疾不徐,他的肺黑是个老毛病了,在好几家医院看过,都说是肺癌晚期。这次想必也一样,拍个片,吃点药,又出院了。因此老蔡没有做什么准备,也没有作出最坏的打算。本来想这次来东北把一些生意结清了后,就赶回魔都去治病,但是算来算去就没有算到,自己的身体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

    医生问老蔡从事什么职业的,有没有病历卡,老蔡脱口而出说:我是做“当相”的,没有“劳保”,也没有病历卡。老蔡要医生给他新办一张病历卡吧,医疗费他会付现金的。他从自己的裤袋里摸出一叠钱来,交给花屏小姐。医院随即叫一个护士来给老蔡办理住院治疗手续。后来,主治医生还是狐疑,又来问老蔡一些问题:你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老蔡说:我是专门做当相的,就是“跑单帮”的,全国各地跑来跑去做生意。

    医生还是没有听懂他的话:你这个病史看上去很长了,现在待化疗,你要赶快把家属叫来。老蔡却说,医生,我想要回魔都去看病,我在魔都已经找到了一个专家门诊医院,跟他们预约好了。医生瞧了一眼老蔡,冷冷的说,你现在的样子还能回到魔都去?被抢救过来的老蔡,一个氧气管子从他的脖子处直接插入他的气管里,他知道自己眼前必须待在铁道医院里。

    好在老蔡住院的头两天里,就得到了护士悉心照料。花屏小姐帮老蔡办好了住院手续,还帮老蔡病床边摆放了鲜花、水果和饮料等等。老蔡无奈办在铁道医院里接受治疗,他把钱给了钱和身份证都给花屏小姐由她给买这买那。

    有天,主治医生对花屏小姐说,这位病人的肺已经基本上没有弹性了,能呼吸的地方仅仅像一小块麻将牌大小而已!主治医生建议说,像这样的病人最好赶快赶快进行化疗,否则他的肺和呼吸道会加重病情的。

    但是,花屏小姐相信,老蔡的肺没有病得这么严重。花屏小姐从另一个胸科医生那里得知,像老蔡这样的病情有一种美国进口的药,能缓解这样的肺黑。花屏小姐代替病人,向医院提出要进口这种药。同时,花屏小姐还把老蔡移到肺科特别护理的病房里,有暖气,有急救设备,花屏小姐还给老蔡的病床边备足了小氧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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