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雪

我回家做冬至的那两天，朋友圈最火爆的就是关于“雪”，先是警报，火急火燎的，好像雪就在屁股后面追过来一样。弄得雪未临，文人骚客的心已蠢蠢欲动，磨拳擦掌了。关于雪的美文，雅诗或打成腹稿，或付于纸上，只等那一场漂漂洒洒的雪悄然而至便可快速投出了。

说实在的，对于雪我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现在冬天里雪似乎越来越少，而我又基本上生活在上海，对于雪零接触的机会不多。那种玉树琼花的美景大都来自网络，或者记忆里，但记忆里的雪是令我反感，甚至认为在别人眼里洁白的雪是丑陋的。

雪未来人间之前总是派使者雨或风先来扫荡的。云很厚，天很暗，像个放高利贷人的脸，没有一丝儿笑容。肆意的风横扫着村庄，田野，摇晃着树木，恨不得要将地上的万物从地球上摸去。放学的路也变得艰辛，风呛着嘴，钻进脖子里，好像要让年幼的我们窒息。回家了，母亲心疼的帮我取下书包，捏着我冻得通红的小手，拉我赶紧到火桶里烘烘。这使我感觉到：家虽然是土墙青瓦，但能挡风雨于屋外，在家里就有温馨，就有心安。

早上起来，雨停了风止了，世界一片银色，屋前屋后树枝上的积雪像奶奶纺纱用的毛绒绒的棉絮条沾在上面，地上已看不到树叶杂物了，只是白色。出门看见每家的屋面上，都是男人们在铲雪，钉耙，铁锨，能用的都用上了，“空空空”地朝下扔，甩。屋前屋后的空地上，雪堆得半人高，我们想堆雪人，大人们不让，忙了一个上午，才将屋面的，场地上的积雪铲到地基外，我们堆雪人也只有在场地边上了。父亲说，屋面的雪不铲掉再下就会压断屋梁、压塆房子；场地上积雪不铲，化成的水会渗进地里，雪后的大冻会冻坏场地的。在大人们的眼里雪大概就不是个好东西，于我们的心里也有了阴影。

“下雪不冷，化雪冷死人”。这是老人们的口头婵。上学的路冻得硬梆梆的，踩在积雪上不再是软绵绵的，一脚下去一个坑还“咯吱咯吱”直响。远远近近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刺人眼睛。放学时，冻化了，泥、雪、冰碴子和在一起，路在白色的雪中像一条带血的绷带。无形的风透骨的寒，尽管穿着苯掘的棉袄棉裤，露在外面的手，脸还是被冻得通红，还有小一点的孩子都被冻哭。

虽然几个太阳消融了大部分积雪，但背阴处仍有零星的积雪残留着，可恶的冻会延续几天，门口稻场虽然干了，屋檐下总是有水滴滴哒哒的，在干净的地上淌出了一条条小沟，那些不知冷暖的鸡鸭窜来窜去，家里家外都是它们的脚印，傍晚的时候，屋檐下还掛满了大大小小的冰凌。

礼拜天不上学的时候，我们只是在上午未化冻前出来玩一会，踢踢毽子，跳跳绳子，稍不留心脚下一滑便会摔个仰八叉，下午锅屋上的炊烟还未升起，我老早就蹲到火桶里了。

即使现在雪给人带来的仍是诸多不变，雪大了会成灾难的新闻也常见于屏幕报端。

雪，我认为它不是一个真实的美的使者，在凄风冷雨之后悄无声息的降临人间，试图将人间的一切覆盖在它的身下，以璋显它的美，它的纯。殊不知，这种动机是见不得阳光的，当太阳破云而出的时候，丑的掩不了，美的更是遮掩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