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赌窝里的角色是猫头怪的跟班。
据说大毒枭有两个得力助手,号称她的左膀右臂。左膀就是猫头怪,右臂名叫离九思。猫头怪和离九思明争暗斗,互相掣肘,谁也讨不了谁的好。
不过他们谁生异心,谁吹风动草,也都瞒不过大毒枭。其实猫头怪和离九思心里也清楚,他们三人合作才能把事情做到最好。因为猫头怪和离九思实力相当,一个敢想一个敢干,而大毒枭能很好地利用他们的长处和优点,综合考虑用心揣度。所以合作以来,很少失手。所以虽然互不服气,但是又都不愿意打破眼下的平衡。三足鼎立的局面就这样维持着。
以上的情况都是浮生莜沫和我说的。浮生莜沫是个小孩,充其量不过18岁。我来第一天,浮生莜沫就接近我,断断续续和我说了一些内部情况,我装作不经心的样子,却也把他说的情况记了个仔细。
今天是我卧底的第三十天。三十天里我参与了大大小小的交易也有十几次,只不过这是十几次都是小打小闹,也就是平常所说的试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至于组织里的高层领导,我只见过一次猫头怪半次离九思,至于大毒枭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没人知道,更别说见面了。
刚来那天我心里就生气,暗骂“上头”是“猪头”,安排我这破跟班的身份,熬到猴年马月也熬不出头啊。还卧底,卧死还差不多。
不管是卧底还是卧死,七月都把我发配来了,而且断了我的后路,不“卧”也得‘卧’着了。最毒不过妇人心,七月这娘们,真狠啊!
为了自身安全,交易的时候我也尽心尽力,尽责尽职,一个月下来倒也平安无事。而且居然还获得了额外的好处:金额不等利益以及有节制的放松。利益,不必说了,钱或者粉之类的。至于放松,就是放松,而已!干过这一行的都懂的。没干这一行的,大多也都懂。
在足疗所放松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名叫金锁,长得颇似我们副所长。
这个丫头不能说俊俏,只能说太TM好看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头脑里冒出来的话。原来最好的形容词都是最浅白也最粗俗的。金锁太美了,任何过分的举动和言辞对她来说都是亵渎。
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是那非分只想也得看对谁,像金锁这样的女孩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每次行动结束我都会来这家足浴所找金锁。金锁很乖巧,从来不问我是干嘛的。她给我按摩手法也轻重适中,既不会令我睡过去,也不会让我心猿意马。我们常常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打发时间。有时候也相对无言。无言的时候,我们之间似乎有流水和清风,说不出的舒适和自然。
这样的日子过习惯了,我居然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动动手脚跑跑龙套,卖卖毒品撩撩骚。出事儿了有决策者顶着,成功了还能跟着沾点好处。最主要的,我还能有机会与佳人相对。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慢慢地我都忘记自己是卧底了,把拿钱放松的日子过到了极致。直到有一次行动结束,我和浮生莜沫从足浴所出来,看到高压电像杆子下站着一个苦大仇深的人,才蓦然想起自己的职责。
那个人叫辛也,是我的同事兼情敌,不过后来他和我之间只有同事关系了。感情方面,他输了。但是现在我TM的也不知道和他什么关系,警匪?什么事儿啊这是!
我和辛也错身的瞬间,辛也用他和我才能明白的交流方式告诉我:大毒枭现身了,你要尽快摸清交易时间和地点,最好能取得大毒枭的信任,掌握内部情报,把贩毒团伙一网打尽。
你说这不是闹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到现在为止我连大毒枭长啥德行都不知道,怎么取得她的信任?
而且如果我没猜错,贩毒团伙高层内部都不见得知道毒品交易的细节,我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得这些信息?你以为我是巴拉巴拉小魔仙吗?巴拉巴拉,变!就能变出所有的交易信息?
扯淡的高层,扯淡的决定;扯淡的交易、扯淡的卧底!
我和辛也错身而过,一停没停。不知是不是错觉,我觉得浮生莜沫似乎拿眼角扫了一眼辛也。
刚刚和金锁见面似在云端,忽然看见辛也,我又落回现实。
我满腹心事,默默地和浮生莜沫往回走。路过中心广场,听到有吵闹打骂的声音。浮生莜沫脚底生风,扯着我就往前跑。
“多事之秋啊,别凑热闹。”我想拦住他,结果我的话才说了一半,这个孩子就像泥鳅一样滑走了。
我赶紧挤进人群寻找这个孩子。浮生莜沫没找到,我的脚脖子就被缠住了。
低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海青衣服的老婆婆正半伏在地上,用宽大的袖子死死护着身下的一个破鞋盒,鞋盒底儿用旧报纸糊了好几层,里面还有几枚残存的硬币。一角、五角还有几个一元的。
老婆婆戴着个耍了圈的宽沿草帽,帽檐下一根很白很干净的细绳系在她的下颏上。老婆婆的眼肿了,脸也青了,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在风里张扬。原来是械斗的双方伤及了无辜。这个婆婆也是的,看见混混打仗也不知道躲避吗?她紧紧抱着我的脚脖子哀求道:“小伙子,我的腿折了,你帮帮我!”声音暗哑,万分悲凉。
打斗现场乱成一锅粥,估计有二三十人的样子,分不清谁和谁是一伙的。我扫一眼现场,没有看见浮生莜沫,却意外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猫头怪的贴身侍卫大叶子、瘦灯和金牌经纪人。收回目光的刹那,我眼角扫到打斗圈外的另一个人:寸头白脸,细眉长目,正是很少露面的大毒枭的右臂,离九思。他没有参与打斗,而是摇着一把羽扇左顾右盼,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小伙子,我太疼了,你行行好,救救我!”老婆婆再一次哀求,看到婆婆的狼狈样,我这颗无处安放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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