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

        你是人间四月天，你是严冬寒日暖阳。你用余生温暖了我，虽然你从未见过我的模样，但是你的模样，我却不曾忘记。远在天堂的奶奶，你可曾安好。我，想你了。

冬日暖阳

      奶奶的一生特别苦。她生于1937年，那个充满硝烟的战争年代。小时候，因为家里不太富裕，姨奶奶可以去读书上学，而奶奶只能去放牛，穿着破旧的衣服和草鞋。后来经人介绍，嫁给爷爷，而爷爷虽然是生产队队长，家里并没有什么钱。有时候穷的甚至揭不开锅，一个女人，不仅要在家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出去干体力活，修路修渠，什么都干过。所以后来，落下了许多病根。

      我对爷爷的印象不太深。听奶奶说，爷爷年轻的时候，不操心家里的事，做个生产队队长，也不会挣钱，是奶奶想办法借钱挣钱供小叔和爸爸上学。后来爸爸为了弟弟，下学学手艺去挣钱。

    本以为小叔考了师范，当了老师，一家人的生活可以好起来。可偏偏在小叔毕业工作不久，遭遇意外身亡，中年丧子，对奶奶来说，是 天大的打击。终日以泪洗面，小时候一双眼睛不小心被火灼伤过，又有白内障，因为没有钱，奶奶的一双眼睛终于看不见了。没了一个儿子，从此她的时间又再也没有了光明。

    起初，奶奶是生活没办法自理的。后来，适应了眼盲的生活，她可以一个人摸索着去厕所，可以帮母亲做一些简单的农活，可以自己洗衣服。自那之后，一日三餐都需要母亲递在她的手里。

    这些关于奶奶的过往我都是听奶奶亲口同我讲的，也有从别人那里听来的。

        我出生之前奶奶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她从没见过我的模样。小时候，老爸外出务工，老妈要在家种地，姐姐在上学，因为我是二胎又不是个儿子，不招爷爷喜欢，所以从小就是奶奶照顾我。

        小时候，我喜欢坐在奶奶的腿上睡觉，有时候睡掉在地上都浑然不知。有时候，因为小孩子的天性，我想去院子外看看，奶奶就背着我，摸着老院墙带我出去走走。

      夏天，晚上睡觉特别热，奶奶就为我扇扇子驱蚊子。冬天我的脚冰冷冰冷的，奶奶就抱着我的脚放在她的肚子上捂热。

冬日暖阳

      从小喜欢写作的我，每每学校有征文比赛，我都不愿意错过，有时候难以开口问父母要报名费，每次都是奶奶拿着自己的养老金支持我的梦想。青春叛逆的时候，心里的心事，难过，和对哪个男生不一样的感觉，都会告诉奶奶，然后奶奶开导我，安慰我，支持我。

      奶奶看不见，有时候她也想去附近邻居串串门，去街上逛逛，我就让奶奶一只手搭着我的肩膀，做她的眼睛。

    初中的时候一周回一次家，每次回去，都有好多话同奶奶讲。每次有人来看她，给她买的吃的，她都要留给我。每次去学校都担心我生活费不够，给我零花钱。

      初三那年，我已经不跟奶奶睡了。毕竟大了，习惯一个人。可就是那一年，某天半夜奶奶起床上厕所，结果从床上摔下来，中风，在医院住了两三个月，回家，还是说不了话，勉强能动动手。生活不能自理。后来在母亲细心照顾下，能够慢慢站起来。可是一个冬天，病情又严重了，反反复复，以前还算硬朗的身体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看着很心疼，我却无能为力。

冬日暖阳

      高中，回家的时间就更少了。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每次在家也只能待一两天。奶奶已经大小便失禁，妈妈照顾着，但是我还是不禁敬而远之，不愿意再同奶奶亲近。现在想想，真是觉得自己混账的不行。

      以前，我同奶奶说过，以后我想要学医，给奶奶治好她的眼睛。奶奶笑着说，要等我长大，等着我考上大学，等着我毕业工作给她买新衣服，等着我结婚生孩子，她再给我带孩子。

      可是时间不等人，没有等到以后，奶奶就离开了我。那是我上高一那年的冬天，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元旦放假，我和姐姐都回家了，爸爸说奶奶身体估计撑不住了，我们就轮流守夜，每次在 门口我都能听见奶奶叫着我，姐姐，小叔，爷爷，和爸爸的名字。奶奶终究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在病床上躺了两年，终究是与世长辞。

        奶奶离开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好像突然少了一块。那个头发花白，满脸慈祥，特别坚强的老人。用她的余生陪我度过了我人生的起步阶段，还没能等着我们长大成人，就撒手人寰。她一辈子过的那么哭，我还没有考上医科大学，成为一名医生，还没有让奶奶好好看看我的模样，她就离开了我。

      在她人生最后的阶段，我竟然还有一点点嫌弃她生活不能自理，不在愿意靠近亲近她。如果她的意识还清醒，她会多么难过。可惜，我还没有跟她说抱歉。

        我的余生还很长，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把爱都给了我的老人陪我走过。

      后来，回家的时候，总觉得空落落的。门口那个端坐的老人早已经不在。我在外面再苦再难，没办法跟父母说的时候，再也没有人听我倾诉。

      某次坐公交车外出，在一个站点，我看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牵着一个老人，老人的眼睛不太方便，那个小伙子小心翼翼，轻声告诉老人哪里有台阶要抬脚，然后牵着老人慢慢做下。我就仿佛看见曾几何时，我带着奶奶出门就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不禁有些感伤难过。

      如今那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早已经化作了一抔黄土，但是我仍然将她记在心上，时时怀念。我想她离开的时候是难过得，可能她在怨我，最后不愿意亲近她，所以午夜梦回，她从不曾进入我的梦中。

冬日暖阳

      但是我一直觉得，你离开了人世，在远方，在另一个地方，一定不会在过得那么哭，也许你的世界有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