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泣泪成珠,价值连城;膏脂燃灯,万年不灭。其死后,化为云雨,升腾于天,落降于海。”茗香阁的说书先生轻摇纸扇,便开始了他的讲解。
陪你再等十八年这茗香阁乃附近有名的茶楼,说书先生博览群书,颇有文采,且吐字珠圆玉润,毫不含糊。店伙计腰系黑色围裙,肩搭白色汉巾,手提金色铜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穿梭在人群中掺茶续水。茶客们聚在一起,品着茶听书,得了闲便谈些日常琐事。
“喂!你成天讲鲛人的故事,她到底什么样啊?”一茶客似乎有些不耐烦,冲着说书先生喊道。
“鲛人嘛,当然人面鱼身,待成年以后,方可化而为人。”说书先生对此类问题早有一套说辞,此刻倒是不慌不忙。
洛辰便是那说书先生口中的鲛人。
幼时,她常常和兄弟姐妹们在海中徜徉,生活安定祥和。直到那日,洛辰在睡梦中闻得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睁眼一瞧,只见数十个高大的身影手持利剑,对族人进行肆无忌惮的杀戮。
白亮的剑光掠过层层涟漪,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她吓得不敢出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匆匆钻进旁边的蚌壳内,透过缝隙窥探着一切。
待海水渐渐平静下来,她冲出去,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然而并无一声应答。只觉得心口有把锋利无情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剐着,疼得喘不过气,。
她明白自己已是世上唯一的鲛人。
此后,便独居深海十多年,日日与海草、珊瑚为伴,甚是无趣。近来时常听见那些同人类打过交道的异族说起人间的诸多好处,暗生向往。
这天,洛辰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上岸欲望,决定出去看看繁华的人间。谁料,刚刚游到浅海,突然间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席卷而来,波涛随之凶猛翻滚,她一时大意,鱼尾卡在礁石之中,动弹不得。不久,傍晚的彩霞映满天空,而她,被搁浅在了沙滩之上。
绝望中,岸边骤然传来话语声,洛辰黯淡的眼眸忽地光亮许多,“有人吗?救命啊!”不多时,几个渔夫出现在眼前。
“可不可以救救我?涨潮时,我的鱼尾不慎卡在里面了。”洛辰眼睛忽闪忽闪的,说话语气也稚嫩得很,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那群渔夫起初十分诧异,“鱼尾?”继而回过神来,“难道你是鲛人?”洛辰连连点头,“对对对!能帮我吗?”
那群渔夫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互相看了一眼,“当然可以啊。”说着,便联手使她脱离礁石,并用绳子将她反手绑起。
洛辰虽涉世未深,但看到眼前情形,也猜出他们定不怀好意。苦于无力挣脱,眼睁睁看着要被带进市坊,她用尽力气挣扎着,“放开我!”
正在这紧要关头,一声“住手!”穿入耳膜。来人身着一袭白衣,清高孤傲,超凡脱俗的气质说不出的摄人心魄。他手持长剑,剑锋凌厉。那群渔夫一看是他,面面相觑,心道不好便也灰溜溜地走了。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洛辰感激不尽。不知少侠怎么称呼?”
“在下江逸。” 说罢,便悄然离去,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
“
一晃三年过去了,洛辰已经成年,可以轻松化去鱼尾,行走于人间,便在陆地上居住下来。遇到的人无数,她却只对当年那个少侠念念不忘,那张清秀的面孔频频出现在脑海,挥之不去。
大概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洛辰在海边重又见到了想念之人。整日缠在他身边,寸步不离,生怕丢了。不过,她发现江逸总是会和另一个白衣男子同时出现,据说那是他师弟。相貌虽比不上江逸,气质倒也还算文雅,二人早已结为莫逆。
刚开始,江逸以各种理由来拒绝洛辰,可洛辰不放弃,偷偷的跟在后面,这一跟,就跟了整整一个月。
性格开朗的师弟看透一切,知她的一往情深,在江逸面前为她说不少好话。
慢慢地,江逸似乎是接受了洛辰,不再刻意躲避,心底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世人皆知那江逸是仙尊最得意的弟子,修为颇高,万人仰慕。平日里恪守清规戒律,沉默寡言,清冷如同高岭之花,乃至时常被误以为是他是目中无人、恃才自傲。
好在遇到洛辰之后,他的世界逐渐变成生动起来,偶尔还能看到他谈笑风生的样子。
后来,不知仙尊从谁口中得知江逸对人动了心,违反清规,大发雷霆,率众弟子将其带回,严加看管,并命他此生不得再见洛辰。江逸坚决不肯,跪在仙尊面前,“江逸自知有错,愿领三十离魂鞭,还请仙尊将我逐出师门。”
要知道那离魂鞭属于一品法器,威力绝不容小觑,一鞭鞭抽打在仙骨上,足以使修为低下的人神形俱灭。
那日,洛辰久久等不到江逸,得到师兄带来的消息后,急忙赶往诛仙台。望着倒在地上极其痛苦的江逸,心里一颤,对仙尊说:“别伤害他,我任凭处置。”
“好!看到你身后的绝情崖了吗?只要你跳下去,我再不动他。”仙尊不屑的瞥了一眼,冷冷地回答。
绝情崖乃万丈深渊,跳下去必死无疑。
洛辰望着昏迷不醒的江逸,毫不迟疑地点了头,哽咽着:“阿逸,认识你,我不后悔。很抱歉,我不能陪你到最后,希望你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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