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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铜陵,天色已晚,车子行驶在茫茫的夜色里,车身轻微震动摇晃,像儿时睡过的摇床,乘客们大多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每个人脸上仿佛守着两个天使,一个叫‘安静”,一个叫“平和"。而我无法入睡,一则是身体疼痛,二来是因为此次求医不成,心里不免有些焦虑,明天的路如同窗外的世界,一切明丽的色彩都淹没在黝暗的光线里,也许到了池州的湿地地带,远处只有三两盏灯火,如同晨星一般寥落,但是暖黄色的光亮,在无边的夜色里,让人觉得的格外温暖。我是特喜欢眺望这样的灯火的,它立刻打开我的记忆或者说是想象的闸门,一幅温馨的画面立刻闪现在我眼前一一一路跋涉的旅人慢慢走近灯光闪闪的小屋,屋外冷风嗖嗖,塞气袭人,窗内,灯火通明,一家大小围在一桌香喷喷热气腾腾的饭菜前,有说有笑,其乐融融,他们是家族树上的几支相连的树枝,是灵魂花朵上的五片花瓣。我喜欢这种氛围!也许所谓的流浪,就是在通往这种光亮的路上;所谓的故乡,就是沉浸再这种温暖的氛围中吧,和亲人们在一起,亲情温暖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心停留在此刻此地,哪里都不想去,没有期盼,没有焦愁,就像乔治·桑所说的:欢聚一堂,或者静心沉思,心灵被充实和感动。如此长夜,我们围着熊熊炉火,促膝长谈,真是人生乐事。而此刻,我在昏暗的车厢内,像远古时代一只落单的野兽,在辽阔的夜色里,寻找熊熊的烈火,寻找在烈火旁,烤着香喷喷猎物的一群同类。
夜色里的一盏灯火温柔恬淡,令人神往,瞭望的人的心里也会涌出许多美好的回忆。
记得,我小时很叛逆,性格古怪,常违拗母亲的意愿,常使母亲生气。
有年春节初八,母亲带我到十几里远的大姐家去,玩到日落时分,大姐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就要开饭了,我突然烦躁起来,像神经病发作一般,吵死吵活地要回家。母亲任由我无理取闹,带着我走在乡村田间坑坑洼洼的小路上,有时拉着我;有时驼着我,往家赶。我张望着田野上黑影幢幢的村庄,那一盏盏灯火是那样吸引着我,至今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赶回家,母亲大汗淋漓。家里刚好煮好一锅粥,祖母、姐姐和父亲围着摇曳的煤油灯光,就着咸菜,喝着稀粥。她们见我不知道享福,祖母和姐姐一起笑我大鱼大肉不吃,要吃稀粥咸菜……但我心里感到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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