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兰:
你好,久无音信,甚至距上次通电话的时间也远似太古,但大约算算,也才一年零三个月而已。不知你现在在家乡过得如何?伯父母身体如何?记得那次我去你家的探望你,伯母趁你不在,悄悄的拍了拍我,意味深长说了句谢谢。我至今仍在回味着那句充满着怜悯的谢谢,只是没法想起,我那时脸上的表情如何。
此时已是盛夏,地球准确的走回到那个位置,就是阳光刚好能从窗子中透进来,在你的一侧钩上一圈光晕。
就那天,你刚学会画老人妆,想在我脸上试试。我扬着头,闭着眼,感受到你的手指从我的脸上一次次的拂过,舒服极了。面颊突然有些痒,我下意识的想挠挠,被你一下拨开,我睁开了眼睛。
我从未以那个角度,那个距离看过你。
阳光将你的脸照亮,让你本来白净的皮肤变得更加洁白,遮盖了细节,像是国画般只是简单的勾出了轮廓。你的目光以一种极为认真,甚至到有些出神的状态停留在我脸上的某个地方。不知是不是我记忆的偏差,那时的阳光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硬,而是像薄雾般为那个永恒的一刻披上了梦幻的感觉。
也许你会奇怪我为什么会在这么久后,写这么一封奇怪的书信给你?
其实说来也挺巧的,昨天翻书,碰巧翻到你在国语上乱画的东西。我略有伤感的回想起那时的事,却突然发现,自己无法立刻想起你的名字。瞬间,我有些害怕起来,原来人的记忆如此无用。那个曾经让我自认为刻骨铭心的名字竟然也会慢慢的模糊起来,溶解在记忆中。和这个名字一起溶解掉的,还有那么多时刻,那么多我曾经认定的永恒。我害怕到了某一天,我是不是只会记得那个目光,甚至记不得他的主人。
对外人,我仍嘴硬的坚称自己仍然年少。可我发现,像那悄悄后退的发迹线一样,自己会花越来越多的时间回忆。一方面像刚才说的那样,怕自己丢掉回忆,一方面在回忆中去寻找些现实中已不存在的慰藉。回忆是种毒品,慰藉之后,随之而来往往是甩不掉的悔恨,一种对虚无的无力感。我总设想,那天如果我伸出了手臂,故事的结局会不会多些温暖?我疯狂的在这个不存在的存在中找寻答案,结果却往往只留在我睁眼一刹那。那里便是真实的边界,一个让人绝望的终止。
也许因为我们的区别,那个设想的答案是存在的,只是我不愿让自己相信而已。也难怪你说,多希望我们能在八岁就认识,在一个课堂上课,在一个操场玩耍,或许我们会一直是朋友。也许吧,也许在那个没有欲望的年龄,我们可以做个真正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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