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常听有些父母和孩子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陌生人就是不可知的危险。而在我从小生长的军垦环境中,即使是陌生人,也应该是爸爸妈妈的战友同事,都应该有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
第一次从北方一个人坐火车回四川,我只有十八岁。买了一张通票,从哈尔滨坐到北京,又从北京坐到成都,再从成都坐到珙县。一路上,排队办加快,候车,在火车上度过漫长的旅程,历时七天,一直都得到了陌生人友好的帮助。当时的情景现在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
回到四川工作后,我第一次看到蹬人力三轮谋生的人,第一次知道真有以擦皮鞋为生的人,第一次见识到赶场的热闹景象,第一次品尝到川菜的麻辣鲜香。我喜欢和三轮车夫、擦皮鞋的人聊天,也喜欢和小商小贩摆谈。他们听到我说普通话,都很热情地向我介绍很多常识。看到他们,我就觉得莫名亲切。
记得街上有一个流动小贩,是个穿着破旧的老头,卖老鼠药的。他的小货车上,还装有先进的播音设备,设备里传出不断的叫卖声,他只管拖着货车朝前走。我觉得他真是挺酷的。后来不知怎的,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在街上看见他。突然有一天,我又看见他了。这次他的音箱里传出的,不再是卖老鼠药的声音,而是“卖牙刷啦”“卖牙刷啦”的叫卖声。我开心地冲他打招呼:“好久不见了,生意好吧?”老头有些吃惊,但还是笑嘻嘻地说:“不得行!”推车走过,他还不断地回头看我,可能一直在纳闷,这个姑娘是谁家的呢?
从小,我都是自己擦皮鞋,也给爸爸妈妈擦皮鞋。才来四川的头几年,我也学会了到擦鞋摊上让人擦鞋。在众多的擦鞋者中,我选择了一个中年妇女,看上去很面善,也很干净。我边看着她给我擦鞋,边和她说话,奇怪的是她埋头干活,不搭腔。她擦得又快又好,我递给她钱的时候,真诚地感谢她。她双手合十向我点头,微笑着,嘴巴里发出呜拉呜拉的声音,我才知道,原来她是一个聋哑人。从那以后每次擦皮鞋,我都会选择她,她也都会微笑着望着我。过春节期间,擦皮鞋都是要多收费的,但是每次我多给她钱,她都会使劲地塞回到我的手里,只收平时的价格。这些年我没有再上街擦皮鞋了,可是还时时想起她来,很想念她真诚质朴的笑脸。
每次坐三轮的时候,我都会和三轮车夫聊天。他们也很喜欢和我说话,讲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自己的打工经历。下车的时候,我都会真心实意地和他们说声谢谢,请他们慢走。有一次,晚上我一个人坐三轮车回家。为了绕开一段上坡路,三轮车夫选择了一条绕远的僻静的路。眼看着渐行渐黑,四周没有了行人,我不禁心头紧张起来,万一他是一个坏人可怎么办?我和他东拉西扯,鬼使神差般地我问出了一句话:“这么黑你害不害怕?”车夫说,先前还是有点害怕,现在习惯了。后来有一次在街上叫三轮车,又遇见他,他少收了我的车钱,说收工还车可以顺路搭我一程。
有一次我从街上急着回学校开会,一时赶不到车,就在街边打摩的。在四五个候在街边的摩托师傅中,我选择了一个戴着头盔的中年人。坐在车后座上,我告诉了他我选择他的理由。一是因为他戴着头盔,有安全意识。二是他在摩托上等候的时候坐姿端正,不像其他人一样东倒西歪。最重要的是,当我的眼睛扫向他们的时候,他的眼睛和神态给我的感觉,他是可靠的。我坐在后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我想他一定是开心的。到了学校门口,我下了车,他转身就离去了。我在后面,冲他大声喊:“你忘了收钱了!”
也许现在社会中,很多人受过欺骗,也接收到了太多负面的信息,不要说对陌生人,哪怕对周围认识的人,也充满了怀疑。但是我还是选择愿意相信人性的美好。
我对自己看人的眼光,信心十足。我感觉自己天生就有一种特异功能,能够迅速地捕捉到关键信息或感知别人发散出来的气场,从而对人作出正确的判断,哪怕没有面对面,隔着手机屏幕,相距千万里。
今天是2017年大年初一,我想说:“陌生人,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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