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笔下那句:“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已然家喻户晓。我就是湖南攸县人氏,叫周年平,是一名肌肉萎缩的患者,同时又是一个与菜花、黄蝶为伴的养蜂人。
念中学时,我的体格极为瘦弱,教室和寝室都在三楼,我爬上去除了花十几分钟,还有就是气喘吁吁的一身大汗,更加不敢看讲台旁边老师的眼神。老师以宽容的眼神示意我坐好,还向同学们讲述了我的不容易,同窗直接将我揽在背上,背着我上下楼梯,陪我如厕、帮我打饭、打水、洗衣服,求学时的窘迫被同窗好友一一化解,但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天底下的父母对孩子的期望:成为人中龙凤,上可为社会作出贡献,下可为父母孝顺养老。然而,人生遭遇各自迥异,对生活的诉求亦有天壤之别。与辉煌前程、体面工作被迫谋生不同,我的父母的诉求: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下来……
我很想念书,农村的孩子想出人头地,最可靠的途径就是上好学,成为一名有学识的文化人。然命运之神却别有用心,因为体格日益憔悴、形同骷髅,加之往返湘雅医院仍不见好转,父母又听闻好几位肌萎患者自发病起,距大去之日不远,只能迫不得已将我念书上大学的想法扼杀于高中阶段。
药丸、点滴、注射、熬药、辗转医院、甚至求神拜佛,将我们这个原本拮据的家庭折磨得惶惶不安、一贫如洗。我的体格日益消瘦、说话都气若游丝,妈妈为我买点蜂蜜作为滋补,听养蜂人说“蜂疗”可以治疗肌肉萎缩,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辛巳仲夏,我从第一次接受两只螫针的蜂毒脱敏试验,到一次蜂疗数量接近两百只,期间服用蜂产品作为滋补。出乎意料之外,传统的民间蜂针疗法,对于我本人有着神奇的功效:从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转变为一个气色俱佳的小伙,可谓蜂疗功不可没。我大言不惭地说:用它的命,就过我命;从此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对蜜蜂也有了一种特殊的情结。
《中国达人秀》冠军刘伟的虎妈说过:要么去死,要么精彩地活着!我的状态:父母照顾饮食起居,死不了,与蜜蜂相伴残喘苟延,加上病情随着年龄增长而日益加重恶化,也活不好。
大流蜜期我经历数月蜂疗调理,回到家经人介绍买来两群蜜蜂养殖,一来是蜂疗需要,二来是想吃点蜂蜜作为营养滋补,减轻家里负担。然而,社会和校园的差别太大,老师会毫无保留地将知识传授给你,所谓的师傅只会用一种嘲弄的姿态鄙视我这个门外汉,遇人不淑不必苛求。
书籍,我认为是一位无声的老师,只要用心学习,尽可能全面地掌握好蜜蜂生物学特性,在蜂群周年管理中不断试错改进,总会摸索出一些养蜂心得。
《老子》: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作于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也为你开了一扇窗……
在于蜜蜂打交道的时候,我不会被疾病带来的诸多不便而引起负面情绪淹没,反而沉浸其中自得其乐,无疑成了蜜蜂的朋友。蜂群在蜂王的统领下各就其位、各司其职,在晴好的天气,百花齐放、芬芳馥郁的蜜源基地,外勤蜂会采集各种颜色的花粉团,也会鼓鼓囊囊、腹部半透明状跌落巢门前,爬进蜂箱欢快地跳着摆尾舞和半月舞,将蜜囊中的花蜜吐给内勤蜂,与蜜蜂朝夕相处成了有益身心的一种消遣。我记得某报纸或是杂志上看到过这样的段子,大概是:一位军事素质极好的军人,在一次险象环生的任务中失去了战友,仅存的他也失去了一只胳膊,退伍之后仍然是一位生活达人,有人会好奇地问他:难道你就不会为你失去的胳膊而伤感吗?军人风趣幽默的回答:不会,我只是在穿针引线的时候才会发现缺少手臂,会非常怀念我的那些兄弟。尽管检查蜂群的速度很慢、很吃力,但全神贯注于蜂群,让我不由自主想起自己也像极了那位军人,我至少也是热爱生活的人。在不适中适应,在方寸之地拓展乾坤。
可消遣归消遣,日子要一天一天过,温饱可依赖于父母,灵魂的成长还是需要自己自渡自悟。
同窗好友FF送我《智慧背囊》一系列书籍中,隐约记得一位美籍华裔作家写过一句:在美国,父母只抚养孩子成年,成年之后,孩子必须学会自食其力。我也给自己立下规矩:轻易不要伸手于父母,更不要给父母带来精神负担。把蜜蜂养殖好,赚点钱支配自己的日常花销,否则买书否则买书都要请同学继续帮忙。
同窗好友Comrade读博之前,推荐我拜读一下M·斯科特·派克《少有人走的路》,好友说此书可解生命中许多困惑。让我明白:人生是一场艰辛之旅,心智成熟的旅程相当漫长。每一个苦难背后,都藏有不可估量的价值。艰难乃至痛苦的转变,最终达到自我认知的更高境界。尼克.胡哲《人生不设限》:生命有很多种可能性!我为什么不做一名可能主义者呢?
在蜂疗期间,我有问及日后可否养殖蜜蜂?医者原先也养过蜜蜂,给予的答案是否定的,理由:且不说你无法挑蜂装车转场,就连一个继箱你都端不起,如何养殖?此话得以应验,养殖第三年,春夏之交,蜂群强壮,父母忙于农事,自己端不起蜂箱,无法检查蜂群,眼睁睁的看着自然分蜂,一年所盼随蜂而去。
白岩松《痛并快乐着》:当你真正走进生活的时候,你会发现幸福的事是百分之五,痛苦的是百分之五,剩下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平淡的,日复一日。
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可以轻易找到一个比你自己困顿或者说命苦的人。2016年,在栗子界牧蜂,我就见过一个男孩,不会说话,不会吃饭,不会走路,甚至连一点点情感沟通都不会,一个整日像孩子一样坐在"坐栏"的成年人。是的,在他的世界里面,快乐与痛苦的体验都成为一种不可能,或许在他的世界里有着我们思维正常却又无法理解的成分,但这些在我们看来都是难以言状的伤感。
随花而泊是养蜂人的常态,虽然不能和走南闯北的养蜂能人相提并论,但小转地是必须的。理论与实践有着一道鸿沟,鸿沟的桥梁无疑就是超强的执行力。在蜂场中查蜂,手臂使不出力,掉下巢框,被上千的蜜蜂围攻;在蜂场中摔倒过,爬不起来;在蜂场中中暑过,头疼厉害;在蜂场中淋透过,体温“烘干”。有什么样的选择,就会有什么样面对,与蜜蜂做伴,就与大山相拥、与潺潺流水相听、与鸟语花香相亲、与清风明月相邀……
满满正能量患病是一种不幸的遭遇,被同学们牵挂着、关爱着又是一种莫大的幸运。年复一年,同学们几千几万的筹集,中药几摞几摞的熬着,药罐子熬坏了不知多少个,母亲开玩笑说:你这一生,吃的药用船装都不为过,咋还是不见好转?
人活着,要知恩,更要图报!时至今日,与蜂相伴有二十年了,扪心自问最有爱心的一件事情:2018年,送了两箱蜜蜂给一名残友,他对完全陌生的蜜蜂不知所措,我的一位热心好兄弟将我从车里抱到矮板凳上面,我吃力地将蜂箱打开,将蜂箱里的巢框提出来,告诉他:蜂王、封盖子脾、幼虫脾、花粉圈、蜜脾……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让他也对蜜蜂放下了畏惧。我们生活在伟大的互联网时代,知识共享,通过认真学习和蜂群周年管理,如今的他也可行通过养殖蜜蜂创造了收入。他十七岁车祸截瘫,从一个不敢出门怕人嘲讽的人成长为一名可以自食其力的养蜂人,有一技之长是多么美好的欣慰!难怪我的那位帮忙开车送蜂的兄弟返程时,非常开心地唱着: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会是美好的人间……
我有蜂群近百箱,在风调雨顺的好年成可以收获满满的蜂蜜,每次摇蜜都可以看到父母欣慰的笑容;我有一个梦想:人工智能养殖蜜蜂,让我们乡下的残疾人可以通过养殖蜜蜂来拥抱、亲近大自然,心中有爱、手里有米,淡定、从容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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