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与牛

丢下手中的笔，赏了会花，暮春三月，梨花，桃花，樱花，梨花，都开了，小蜜蜂嗡嗡满树闹腾。随时有微风吹送对面山里庄家地里的油菜花香，微风不燥，花香飘溢，风吹过深呼吸一口，屏着气，等待下一股春风吹来，那种感觉神清气爽。

阳光明媚，微风徐徐。花灼灼，草茸茸，飞鸟与群峰，牧歌若是缺席，良辰美景应同虚设。

牧歌牵着牛，从花下走过，抬头望了望过早凋谢的花朵，开始结出的李子幼果，张望就算了，还啧啧啧地砸吧着嘴，牛也跟着主人的性，哐哧一口吃掉几多花朵。

气的牧歌嗔怒“你个憨牛，狗日的，老子得少吃好几个李了……”浓厚的乡音，牛听着亲切，蹭了蹭他胳膊不言而明“多大点事！”

看它示弱撒娇的憨样，牧歌也只能就此作罢！毕竟相处几日而已，大家都不熟，真若把憨牛惹怒了，它也不介意给牧歌展示一招——牛气冲天。

牧歌才回家乡那会，随时都是普通话音腔，搁这话说“牛儿，牛儿，乖，咋吃草，不吃花”那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好说歹说，杀牛刀架在脖子上，憨牛也不看他一眼。牛不动，依旧吃花，扯也扯不走。

老农站在一旁看着，嘴里含着烟杆，眼睛笑成一线。

牧歌扭头斜看老农：牛是你的，花是你老婆的，你就在那里看着吧。

“你老婆是老花眼，我可不是，回头我要是心情不好，就给叶奶奶说道说道”他故意望着被憨牛吃掉的花枝，一边抬起右手，抚了抚眼镜，满眼不屑，个中意思让老农自个领会。

老农冲着烟杆一吹，燃尽的烟丝从另一头抛出砸向牧歌，如此一招出其不意，使得他措手不及挨了一弹。

老农才得意的说：小子，你比你爹有种，看好了，爷爷今天就教教你。

老农教他这样说——你个憨牛，狗日的……再走过去一巴掌，乖巧的很。

牧歌感觉这样说话好轻松，经常尝试，渐渐地变成习惯，变成了他笔下淳朴的人……

憨牛不在吃幼果。跟着牧歌慢慢悠悠的走。

着风衣的七尺身影，牵着黑牛在风中徐徐漫步，穿过李树小林，向山谷走去。

小路盘踞在山腰，雨天山涧的溪流冲上路面，打湿泥，路面稀溜着！得一步一步淌着过，不然牧歌一不小心就得便利圆滚滚地下山，那是他的噩梦，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即便两米长的路段也是一次生死考验。

牧歌小心翼翼地落脚，鞋底板与稀泥想接，刹那间，软胶鞋底像是贴在烫红的铁板上，迅速融化，滋溜地滑了半个脚掌远，牧歌左右摆手，摇曳上身努力地保持平衡。

后脚跟上，贴着地面，画着弧形向前移，前脚以同样的方式交替，就像溜冰初学者那样。

这也是老农教他的“你这小身板，没有牛那样重，你就得这样，这样，这样过”，老农腿上一边比划着动作一边对着他讲。

牧歌如醍醐灌顶，激动的手舞足蹈也跟样学样“哦哦，原来是这样，像溜冰那样对不不对？”

“什么溜冰，溜水的，老了不懂。”

牧歌成功渡过，回头发现憨牛鄙视的看着自己——磨磨唧唧的。

憨牛一步一个牛蹄印，稳稳当当地走着，庞大的身躯踩下深坑，每一脚印仿佛是制动踏板……

一路向下，牧歌苦口婆心：你能不能以德报怨？你有你的优势，多等一会又能怎么滴？我溜你吃草一等就是一下午啊？对不对？抬头不见低头见啊，我属牛的，大家都是兄弟……

憨牛鼻孔喷着重气，哼哼两声，以表认同。

从此牧歌与牛结义，一曰：牛大。二曰：牛二。

山谷幽静，纵向两旁的山崖拔地而起，干净利落地将谷底悬向地核。

除非正午阳光是照射不到底部的，谷底自然比外面凉爽宜人。

憨牛爱待，牧歌也爱待这下面。

清凉的溪水滋润的青草，憨牛特别喜欢，爱吃的停不下来，所以牧歌从不担心醒来时找不见它，可以安稳地午休。

溪流咕噜咕噜地流，大笨牛酷嗤酷吃嚼着草，崖上小鸟扑腾几下，寻两颗距离合适的桃树，挂上淘宝上买的吊床，牧歌陷入吊床将自己“安葬”在风中。

当牧歌醒来时，是被蜜蜂炒醒的，桃树上绽放的花引来一大群蜜蜂，嗡嗡，嗡嗡，牧歌睡意朦胧的时候感觉自己掉在了蜂巢里。

大脑一片空白，直觉得自己没有睡够，烦躁的起床气无故沸腾。但是，一个偷懒的小伙怎能埋怨勤劳的小蜜蜂呢？

他蹲在小溪旁洗了凉水脸，清醒点，回收瞭望桃树花丛，情不自禁自责自己:“连蜜蜂我都能忍受，当时怎么就不能多忍让文西呢”，“如果那样的话，说不定我可以把板垭谷的夏天分她一半。”

“不，不能忍让，一再忍让她一定会得寸进尺的”

“更何况，最后闹崩了绝不是那一天的鸡毛蒜皮，而是长期累积下来的结果。”

“对，我没有过分，是她先掐的我喘不过气来的。”

牧歌安慰自己，将那天的事全部甩锅给文西——那个她最爱的爱扎马尾的女孩。

牧歌的眼神越过树冠，爬上悬崖，最后从崖头攀上天空。

白云的轮廓染上佛光，平复着牧歌躁动的心。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白云上，那里来的佛光？云朵后面有菩萨嘛？但愿慈悲为怀的菩萨保佑大笨牛长命百岁！

他被自己的滑稽逗乐了，“这样，大笨牛不就成了牛魔王了？”

“牛魔王”让他开始联想……

“它有铁扇公主，居然还觊觎紫霞仙子……真是一只可恶的牛”

“紫霞仙子”又让他联想……

“自己不也是属牛的嘛，怎么就不能有一个‘牛夫人’呢。”

牧歌恶狠狠地刮了一眼大笨牛，睡在草坪上的大笨牛，冥冥中察觉饿狼一般的阴冷寒光，瞬间炸醒，扑哧一下站起来，莫名其妙地看向牧歌。

白云的佛光变得浓厚起来，一片云菜接着一片云彩，天空被佛光舍利点燃，烧红了半边天，直逼的太阳躲匿。

叶奶奶说农左一今晚儿回家，叫自己过去吃饭呢，说“人多热闹！”

夕阳西下，牧歌与牛，漫步长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