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翻书案时,与下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本书,便是我孩童时代,母亲给我买的一本精装插图的《安徒生童话》 。硬质的书皮已经多了破损,彩绘的篇页,也进泛草黄,静静翻了几页,内容以使我无暇入目。只是思绪却早已回到了,那早年无知却又自然的孩提时代。
我的印象里童年尽是在冬天,那时天很蓝很高,却又很冷的冬天,夏日的童年与我已近模糊,残存的记忆,便如碎花落叶以随风而散了!
我那个时代,孩童的趣味还是乏味的!彼时我的父亲尚未发迹,母亲也未有什么工作职业,时时需要亲人接济!若说生活拮据,还不如说有几分清贫。父母虽不至于连累及我,可这般苦涩,还是同须经历的。也怪我顽皮。那时父亲常给我买些玩具!但以气枪居多。只是半月不到,不是打不出塑料弹丸了!就是摔坏了!若有一样值我珍惜的。便是书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母亲给我买的第一本,是本故事画册,内容我还记得便是胡编乱写的那小白龙未归顺唐僧前的故事,记忆中还是冬天,我与母亲和儿时玩伴“东君”及他母亲,共去商场赶集,那时的老商场依旧繁华,而新华书店尚没有这般高大,不过比如今,彼时却多了几分书香!母亲因去市场买东西,便托东君母代为照看。东君母是小学教师。需要备课而购买画册,自然无意顾及我,便由我一人在店里闲逛。她与东君挑选画册。
书店内蔓延着浓浓的煤气味。炉膛内未燃干净的碎煤,发出啪啪的声响!我好奇的,看着书柜上的书,低矮的身子,不时需要仰头来伸望书柜的书册,很是羡慕!可又不敢上前,怕沾满鼻涕的袖口弄脏了!那光鲜亮丽的书橱。
那时候某出版社出版的三套一部类似连环画的四大名著故事书很是欢迎!但我只见过《水浒传》和《西游记》。胡同口有一郭姓孩子,长我几岁购得此书,我常借来观之,我想大约我古典文学的启蒙就源于此吧!而此刻尤以那卖的最火的《水浒传》赫然陈列在书柜上。真假李逵的封面,精致的让我窒息,那李逵夸张的大眼睛,既有国画的写意,又有油画的逼真,仿佛在瞪着我,看着我。我自不敢暗意揣测母亲是否会给我购买这套书。但此刻吸引我的是那剧情荒诞,至今我已忘得名字的小白龙故事书。或许那画功我今见来已是忍俊不禁!但当时以兴奋到满足了。
不多时母亲自是前来寻我,东君与其母也选好了美术画册!母亲到来给我披上那肥肥的大衣,便抱我要走,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泪水到嘴的那一刻,止不住的大哭起来!母亲不知所以。我抽搐着向母亲讲了我的目的,母亲只是一笑,很轻松便付了钱。把那本书拿到了我的手里,在我的印象里母亲是善于持家的。童年的印象中,在她的心里不该买的东西,是不会买的。但那天不同,母亲很大方的把钱便付了,我无从考虑这么多,反正书到手了。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前面的车篮里装满了购买的年货,以及属于我过年的新衣服,但我的心早已不在那一篮好吃的及属于我的新衣服上。
母亲略有吃力的骑着车子。我心高兴着唱着那时最流行的《大花轿》瞪着眼瞅着并行坐其母身后的东君!那种兴奋,至今我已寻不到了。
回到家中,我几乎一副副图的把书看完!三天后这本书,我很大方的借给了东君,直到后来这本书再也不见了!但这着实是我童年的第一部书。其他时候我只能拿我(舅家)大姐二姐的语文书来当故事看。这就是我时至如今都能记得人教版五年制小学的语文课文!在那里面,我第一次看到了天安门,看到了月夜里捉猹的闰土,看到了十里长街的泪水,还有一幕幕依稀却又模糊了。
春去冬来,儿时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但不是几笔点点便能写得清的。再往后的记忆便是那《安徒生童话》的魅力啦。东君的母亲因为是小学的教师!常有外出学习的机会,每次回来总会带点新奇东西,但这并非我所关注的,在我的印象里无非是一个极其精致的八音盒,还有就是我认为可以作书立传的有关我一生的《安徒生童话》了。不可否认,在如今这个浮华社会的身边,人总是浮动的,然而一群人的身边,总会有几个安静的摘取些时间,来认真写一点东西的人,我无幸免的为这群人。所以并不是我有多少的文采,实在是喜欢安静的留些时间,用于写作的人不多了,当文字与金钱挂钩的时候,一切的结果看来都是那么的功利,即使洋洋洒洒写了多少字的大作,读来依然是那么的腐臭难闻,话又说的远了,社会已然回不到过去,还是谈谈那时吧!
当那本书摆在我面前,我不觉得这是东君的炫耀,但我确实震惊了,精装定制的书皮,厚重的版式,精美而又充满卡通气息的插画,使我瞬间把目光聚焦在了,这本书上。或许,人爱好某一项东西是天生的,然而对于那时的我来说,这足以是个震撼!毕竟我们那个年纪,除了过年的鞭炮和玩具枪,在就只有cctv傍晚的动画片了,物质纵然匮乏,精神需求也就没什么太多强求了。然而这本书却打开了我一扇空灵的窗户,或许透过窗户,我看到了一番世界,而打开窗户,我又如柳暗花明般的发现了另一方“净土”总之那天下午,我没有和东君打闹,静静地在他家度过了一个下午,这一个下午我一字一句的把这本书看着,《大克劳斯与小克劳斯》《海的女儿》《丑小鸭》《卖火柴的小女孩》《雪人》《打火匣》,这些我能说上名字来的故事,是我从儿时便深深烙在心里,至今能讲出这些故事的内容。我想诚如鲁迅在《风筝》的结尾写的那般“即给了我久经逝去儿时的回忆,而一并也带着无可把握的悲哀”,悲哀?悲哀是什么?确实从这次看书之后,我便再也看不到这本书了,更不要提,一开始幻想朝东君的母亲来借来读它几天,看个通透,在这之后,每次我去找东君借这本书,他的母亲总会以各种理由拒绝的。或是搪塞过去,我印象里记得最深的那句话便是,“他还要看的,你也不要和他一起看了,让他自己安静的读书”在幼时的心灵中,这种拒绝,只会给我带来自卑的退却,而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动力,我知道,这种书在本地几乎买不到,所以我纵然心中无限的渴求再次读一遍这本书,可在东君母亲这种近乎于刻薄的面前,我却感到一股由下至上的无力,这种梦想的破灭,压在一个不到五周岁孩子的身上,直到我小学读完,想来还心有余悸!
至于理由,我也清楚,我和东君在一起,他听话,安静,学习成绩也好!他处处都强与我,但唯独读书,识字,古诗文,这些幼儿的弱项,他从不如我,然而就这一点,在这个住户不多的小胡同中,我却自豪的压他一头。都是做母亲的,谁又想把提升自己儿子的资源,拿出来与超越的目标共享呢!
春去秋来,后来我和东君分别上了小学,再后来他家先我们搬离了那个小胡同,分别的那天,东君留着泪和我作别,在孩子的心中,那时的友谊何等的纯洁,我知道东君喜欢我时常把玩的一柄铜制燧发模型枪。本来我慷慨的想把它送给东君,可怎么也找不到了,无奈我只得把我最好的一支自动铅笔,送给了东君,东君给我几个本子,就这样我人生中的第一段友谊,走到了尽头,在这之后,我和东君几乎没见过几面,后来我去过他的新家一次,当我旁敲侧击的问起那本书时,东君早已经记不到他曾经有过这本书......
过后我与东君的友谊也与那本书一样,消失了,不见了,然而时间总是最好的见证者,小学五六年级后,家境逐渐好转。母亲也自己开办了幼儿园。一个稳定而又温馨的三口之家,在几年的奋斗中,逐渐有了收获,不久我们也搬离了那个胡同,之后,我在没有见过东君,后来,我已经读五年级了,一次新华书店搞新书特惠,母亲一次为我购置了五百多元的书,足足二十多本,这二十本书中,也有一本《安徒生童话》巧合的是,和那本《安徒生童话》一模一样。母亲是不知道我这个心事的,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我心早就淡化了,但那时我拿着那本书却依然感慨不已。
时过境迁,我与东君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分别后,却没有见上几面,上一次还是两年前,不过再谈我也不会和他聊及文学上的任何事情,随口几句也不是什么真挚的问候,更多的是,世俗的客套。
如今我尚能不忘初心,我还保留着从小至今读过所有书,今晚饶有兴致的统计了一下,不算太多,也有295册了,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还能保持一点实体书的阅读,我想我也有点雅兴!
如今如果有人问我借书,我虽不愿意,但也慷慨的借阅给别人。嘱托借阅人小心,倒不是我小气,只是爱书的人才知道爱书!
16年1月份,与苏杭贤弟聊过这桩旧事他劝我,写一写,然而有心动稿,到写完,三千字写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我纵然辛苦,但所幸本心不曾丢弃,忘却。我纵然迷茫,不解,却有清晰的目的,总之新年伊始了,再有故事,也只有尘封之后,在做揭晓,其实每个人都有故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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