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灵气

这样几幅画面总能带给我十分美好的感觉：唱着歌的女孩思绪随旋律和歌词飞扬，眼角眉梢全是笑意，一点头、一扬眉，牵引听歌的朋友也沉入其中；球场上奔驰着的男孩，带球运球挥汗如雨，臂膀一伸，篮球飞掷，哪怕不中同样带着殷切的目光随球运转；女孩手捧书卷，周围一切仿佛已近空灵，此刻只剩她和书中乾坤；婴孩的眼珠飞速流转，那无比清澈纯净的目光宛若一个自在的小宇宙。

于是想说，灵气是最富魅力的美，它是一种感觉、一份气质和几分神韵，令人忍不住驻足。它是沉浸其中时的认真、纯粹与美好，呆滞、木讷是其反面；它蕴藉于举手投足一颦一笑之中，轻盈不喧嚷，沉静又不失活力。灵气中带些佛性。借用作家刘再复《共悟人间——父女两地书》中的一句话：佛性的确不是认识，不是知识，而是心灵，是性情。灵气不同于灵感，又与灵感密不可分。灵感乃偶然得之，是瞬间的停驻。灵性却已融入体内，随血液流动，成为永恒的聪慧、灵动和美好。偶有灵感的人不一定有灵气，然而灵气之人必富藏灵感。毕竟，长期积累才可偶然得之，是谓灵感。

人人皆有独特之处和灵魂深处的美好，再平庸的人也有自己的优点、特点和长处。灵性却并非如此。如何使万物之精华长久停驻体内衍化为自身的美好和一股内在之气？它又如何才能外化为容貌神态中不经意间流露的光华以及言谈举止、为人处世中的智慧？就像信佛修道一样，需要长久修炼吧。

修炼从何开始？又需要哪些条件？依循着自己对灵性的感悟，觉得它总在心地纯净心境平静自然时到来，它能将内心的沉静与外在的阳光统一。

感受灵气的过程好像读书养气，但它的养成除了需要足够的阅读视野，似乎还要一些生活经历。加起来也许就是“阅历”吧。阅读使人越来越低；读书使人沉静；书读多了容颜自然改变。阅读是一种经历。然而，挑水砍柴无非妙道。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见得缺少智慧，相反他们的智慧可能更多直接来自于生活，如解牛之庖丁、种树之郭槖驼。所以，生活经历和阅读视野无分高低且要融合。著名学者秦晖师从赵俪生先生。了解到弟子的经历，赵先生自有一番高论，认为中国的人才，出生于农村，来到城市，比较容易成材。秦晖出生于城市，十个年头在农村，后来回到城市，更容易成材。我想，城市——农村——城市的经历正是将阅读与生活反复结合吧。然而，有经历还要有感觉，而且感觉很关键。不然越经历越沧桑，何谈灵性？前段时间，娱乐圈里闹得沸沸扬扬的“锋菲恋”给了我另一番思考。平日虽然爱听王菲的歌但从不追星，对谁也不曾有过狂热的喜欢，并且反感绯闻和炒作。然而，此次看到这条娱乐新闻，不知为什么并无厌恶之感。一个离异两次、育有二女，年纪四十有五，经历了第一任丈夫出轨、第二次婚姻中女儿先天兔唇，更经历了娱乐圈各种浮沉和暗礁明险的女人，如果饱经风霜后灵魂已变得疲惫不堪，或者历经俗世风云后变得面目可憎、人格扭曲，就算她保养得再好，身子苗条、美若天仙，恐怕也享受不到那份等到风景都看透，一起看细水长流的美好。王菲的体内有灵气。当人们猜度她离婚是因小三或婆媳关系这些俗尘凡因时，她只选择自己想要的信佛修佛。她甚少出专辑开演唱会，从不在公众场合议论同僚。她有钱有名而精神独立。她似乎是娱乐圈的叛逆者。第一次听到“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的歌声时，便觉无比空灵。灵性一从生活经历和阅读视野中来，且有经历还要有感觉。

灵气又来自热爱。那是无关前途和名利的热爱，不同于考生对科举入仕的热衷。不把所爱当工具，不为名利与虚荣，不掺杂任何杂质甚至不为消遣。当然，它最终为你带来名利和成就则另当别论。所谓热爱，好似热恋中的男女，能互相给予力量，入乎其内出乎其外从而灵性自得。有时，灵性甚至与人品、道德、性格都无关，然而此种灵气往往不得久驻。某种程度上，因为热爱而沉入其中的那个人，他的灵魂已然脱离肉体，例如握如椽大笔挥墨写字时的秦侩。不得不承认，他的书法与做书法时的他都是有灵性的。灵性二从热爱中来。

有了生活经历、阅读视野和热爱似乎还不够，还得有一段足够闲暇，不为功名利禄、凡尘杂务奔波的时光。一个稍有才气和能力的人，一旦他的功利心重于进取心，也许能出成绩，却再难达到灵气的境界。灵气需要一些天真和简单。聪明难，糊涂难，聪明后入糊涂更难。知识多了，还能回归童心，乃人生最大的凯旋。仍是刘再复书中所说：精明过头乃智者大忌。聪明过头，就会抛弃心灵，迁就头脑。久而久之，何来灵气？我理解的真正经久不衰的经典艺术是与功利相对的。常常在书中读到——为学者需要“素心”；为人者需要平常之心和齐物的眼光。陈道明在获得影帝和最佳男主角后曾息影数年，躲进深山读《资治通鉴》以求灵感和更高的艺术境界。也许正应了此理吧。

很庆幸，自己总能感受到万物独具特色之美好。希望自己的此种能力永不消退，不断吸取万物之灵气和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