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信口开河地对豆豆说,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要写写你,洋洋万言,还不是容易的事?而如今真正面对键盘的时候,却蓦地发现,这些年的光阴,不知从何说起!
闭上眼睛,细细回忆,豆、缎与我三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进了对方的生命历程中,成为一段美好回忆的?细想想,我这不太长也不太短的一生中,似乎与豆和缎的友谊,竟然已经维持了大半生!当生命成长到一定的程度,可以说出“大半生”这样的词语的时候,我真觉得充满沧桑的美感,我总觉得,老去,是一件很美好很美好的事!
上世纪的九十年代,那是一段多么青葱的岁月!彼时校园里碧空万里,绿荫如洗,我们尚是一群满脸稚嫩眼神清澈的孩子,却被一个叫郑智化的歌手那些沧桑的歌曲打动。豆豆从那时起便是一个热爱音乐的孩子,我们每每怂恿他唱给我们听,而他也总是坦然毫不扭捏地放歌。《星星点灯》,《水手》,《堕落天使》,如今想来,这些都是多么沉重的歌曲,而当时正在叛逆期的我们却硬生生用稚嫩的嗓音和一脸的诚挚却未经世事的的严肃表情,声声作和!依然记得那曲《麻花辫子》:
是谁解开了麻花辫
是谁违背了诺言
谁让不经事的脸
转眼沧桑的容颜
谁让不经事的脸,转眼沧桑的容颜!!真是一段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时光啊,当我们经过十六年的时光,顶着一张已经沧桑了的容颜,再度回首看到这样的词句,世事万千,一语成谶,心中的感觉,才叫做“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啊!
在那短短的一年之后,我们就没有能够在一起。我和缎依然留在那个菁菁校园,虽然不是同一班,而成绩优秀的豆去了一家中专。我依然经常会去那个没有草坪的操场,看我们高中的男生在那里踢足球,怀念豆豆那么飞奔的身影。呵呵,要说起踢球的时候,还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豆从来都是一个帅小伙,有一回把球踢到跑道上正要去捡的时候,一位很漂亮的女生就已经先他一步把球抢在手中,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在那个年代,人们普遍晚熟,我们都还是一批懵懂的孩子,那个女孩那样的大胆真让我们为之惊艳了!
真奇怪我们当时还没有具备如今这么八卦的娱乐精神,都还只是在读着汪国真诗句做梦,居然没有多去关注发生在兄弟身上的这一段情缘,但是后来隐隐约约知道,那个女生到了很多年后都依然努力争取过我们的豆同学,而我们这两个傻丫头,居然曾经被当作是她的情敌!
那段时间,常常是要到了假期的时候,才有机会在一起谈天说地。我们也是到后来才知道中专的那段时间,曾经是豆生命中一段很低落的过程。我依然清晰记得豆说夏天是他最爱的季节,喜欢傍晚凉风习习的愉快,喜欢夏天里遇到的那个叫做茶的女孩。爱情,单恋的心情,悄悄降临,带着那少年时代最真挚却不曾言说的情怀,终于使人成长!那个爱华的随声听,伴随他度过了许多难过的时候,用他的话说,是实现了最大的使用率了。那个时候也是他踢球踢的最多的时候了吧。我还记得有一回周六上完课,从教室三楼阳台望下去,有一个穿大红运动套头衫的少年,坐在自行车后坐等着我们踢球的同学下去,阳光灿烂云淡风轻的下午,我竟然忽然之间一阵恍惚:这样的少年,多么美好!如果那是在等我,用单车带我去远方,那会多么好!!但也是一晃而过的念头,转瞬即逝。
再然后,我们就读大学了。我终于可以抛却那些学业的压力,纵容自己钻入书堆,过上闲云野鹤的生活。闲时便与亲爱的朋友们通信,回家的时候三人便会找机会相聚。我们曾经一整个下午在一家叫红磨方的茶室里说话,每个人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总是抢着说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天都黑了。我和缎那个时候真是如假包换的疯丫头啊,只要看到对方二话不说,先狂笑上十分钟,说话的时候也是笑声不断。豆沉稳些,但也是抓紧机会地表达着人生理想,然而人生总是不如人想象的那般,那个当时喜欢金融向往广告的少年,最终还是从政了。
那个时候,卡拉OK已经在全国风靡了起来。我们三人,经常去一家叫做三友的歌厅唱歌。那个时候的歌厅还是相当地单纯,完全只是唱歌,我们一首接一首地唱,然后鼓掌,非常享受唱,也非常享受听。豆和缎都是极爱音乐极爱唱歌的人,我常常是在旁边静静听。(那个时候真难想象我后来也会成为麦霸)当时豆一样会应我们的要求由我们点歌唱给我们听,我们最喜欢听他唱《情浓化不开》,《每次醒来》,《你爱谁》等等,都觉得比原唱更动人。我们也每次必唱华键的《朋友》,呵,多么动人的音乐!
其实那条去歌厅的道路,才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似乎我们当时每回出门都是用走的,那里留下最多的欢笑的回忆。记得有一回在一家超市外等,约好七点钟,我在七点不到时就提前到,想着我是最先到达的,喜孜孜地等在哪里,不一会儿缎同学到,原来是她来得更早些,看到我们还没到就进去超市买零食给我们吃,再过一会儿豆同学到,原来她是来得最早,看我们还没到就去一家花店买了三朵玫瑰,一个分得一朵。我们的约会,从来都只有早到没有迟到的。哈哈,忽然想起,那天正是情人节,据说他去买花的时候,说是要把三朵花分别包扎,那个老板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很久。哈!
每回出来,还是一路歌唱着,现在想来,年轻的心情多么愉悦,似乎世上就没什么烦恼的事,也不会顾忌路人的目光,心里只是满满的快乐。每回也必然到那家老字号的馄饨店叫上一碗馄饨吃上一个烧饼,然后再慢慢悠悠地回家。也不是各自回家,回家的过程很复杂,先由我与豆绕很远的路送缎到家,然后由豆再绕很远的路送我回家,然后豆再独自回家。哈哈,现在回头想想,真的很好奇当时会有这样的悠闲,这绝不是一段短的路途,而我们又没有任何的交通工具,仅凭着友谊的快乐,我们居然会花上那么长的时间走那么多路,甚至为了能够多说会话,绕上几个大圈子!这个时候,我们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所以和心爱的朋友在一起,无论是送人还是被送,都是开心的。所以又感叹,那个时候,快乐多么简单又纯粹!
再然后,我们各自又经历了人生的真正考验。生活于我们,不再只有欢声笑语了。经历人生的艰难琐碎,我们渐渐变得沉默而低落,有一度我们再有机会坐在一起的时候,常常都只有我和缎的声音了,豆在那里,似乎是形神分离。然而心灵相通的默契友谊从来都不曾失色。从来都已经习惯了无论是大喜还是大悲,首先想到的都是要和朋友分享。豆曾经对我说:曾经在他面前流下泪水的人,他都记在心里。我就是其中一个了,而且是数度。
最严重的一次,真正接受不了命运安排的打击,第一反应就是打电话给豆,失声痛哭嘶吼,用尽全身力气,仿佛是抽离了所有生命力,泪人一般。因为从来都知道,无论怎么样的惨痛失态,朋友都会在那里给予力量与关怀。再后来一度沉溺喝酒,但每每必要与朋友们一起,是因为不用担心醉酒后的不堪。有一回又是酒后,几位朋友一起送我回家,并纵容着我发酒疯,我事后全然想不起当时的胡言乱语,但是却十分清楚明白地记得豆豆紧紧握着我的手!天知道,这是我一生感受到的最大的温暖。我想,这一生再怎么艰难的时候,我都会记得,那来自于朋友的手心的温度。
当一种友谊可以到快乐悲伤都感同身受的时候,还需要更多的证明吗?
再然后,我们就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选择。我因为被生活放逐而选择做忠实于自己内心的叛逆者,努力去学会尊重自己而放弃了各种社会角色和身份;而豆更多的选择顺从于社会秩序而努力适应并进步着,担负起越来越多的社会责任。当人事越来越纷繁的时候,我们也就越来越多地失去了交流的空间,大家都变得沉默了。但是我知道,无论人生把我们逼到多么遥远的角落,无论经过多少人世变幻,我们那么多年来深刻于心的友情,已经深入到了我们的血液中成为了我们生命的一部分。即使从此以后都不再有多年前那样的畅所欲言,我们都会是最好最好的朋友。
今天中午,放弃一顿午饭,与豆同学在Q上进行了一番很难得的交谈,我们果然还是互相懂得的人。而写下这一篇文章,却牵扯到了很多情绪,生命中的许多故事,又重新经历了一遍,感受十分复杂。
人生中,珍贵的,莫过于亲情友情和爱情。而对我而言,刻骨铭心融进血液里面难以割舍欣赏若狂又失落无比的却更是友情。最大的财富也是一批朋友。芳,华辉,豆,缎,花,还有许多许多,都是我生命中最灿烂的风景。
似乎又看到当年在教室,豆同学没有任何先兆转过身来认真对我俩说:我是优秀的小石头!!似乎又回到多年前,我与缎去看值班的豆同学,一进办公室,便看见他早早己洗净的杯子与烧开的热水;似乎又来到那个体育馆,我们对着月亮点起蜡烛许下心愿。。。。。。
如果人生能够定格在那里,生命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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