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镜子中映出陌生人的脸;
观看录影带却发现一个女人从屏幕中爬出;
红色的血浆顺着走廊滚滚而来;
巨大的生物张开了充满獠牙的嘴。
恐怖小说之所以逐渐独立成一个完整的领域并受到无数人追捧,实在是创作者们无比清楚读者需要什么,恐怖气息促使肾上腺素的扩增,从而使得人体获得奇特的快感,这种压迫下取得的喜悦让读者就像“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患者一般沉醉其中。
将恐怖故事进行分类,我们可以得出——精神刺激> 肉体刺激 >观感刺激 ,在恐怖领域的高级作品也几乎都是在精神层面给予思考价值,如著名的日本恐怖电影《午夜凶铃》,其原著《环界》就是在铃木光司的笔下呈现出大世界观的预言性价值。
而当我们在讨论类似作品时,又通常不会把其中充斥着的惊悚元素当做主食,隐藏在后的细腻触动、情绪延展、世界勾勒,才是引人入胜的关键点,《三体》《雷沙革村的读墨人》就是其中的优质美味。
该怎么形容雨果奖得主托马斯的作品呢?韩松说:“我是写过鬼故事的人, 但读到《欢迎来到黑泉镇》的时候我也是被吓住了,特别结尾非常震撼。”
而新作《雷沙革村的读墨人》并不显得那么可怖,但它所表现出的奇幻主义,有种独到的冲击力。雨果奖上占据位置是一种肯定,托马斯·奥尔德·赫维尔特本人的颜值爆表其实也为整本书增色许多。
尼尔·盖曼在《高能预警》中提出,短篇小说是我得以飞翔、得以体验、得以游乐之处。我在这些故事里犯下一些错误,进行小小的冒险,我把这些小说凑到一块儿,重复的主题便再现了,我所做的改造也变得明晰。
短篇小说并不是饭后的零食,它同样可以成为正餐,而在这其中,最重要的,是作者在故事里能否拥有自己的“心”。那颗心很重要,它与作者投注的情感相匹配,相衬托,如此重复下去,在有限的文字数目元中构建自己的领地。
托马斯的短篇很炫丽,富有奇迹感,《那天,天地翻了个个儿》里设定整个世界被翻转了过来,每个人依靠着固定物辅助行走在空中,很诡谲,有乙一的影子在。然后他并没有将如何自救当做主线,而就把视角停留在主角本人身上:一个前一天被女友劈腿抛弃的男人,在世界末日里依旧怀有幻想,世界的翻转给予了他一次契机,他跨过重重阻碍找到了前任,却被再次拒绝。
世界末日的好处在于很少有人再会去关注你的狼狈,这种解脱感也许很多人都想象过。托马斯耐人寻味地为主角提供了一条金鱼伙伴,他们和所有物品一样被地球抛弃无所依靠,金鱼在临时找到的汽水瓶里颠破,男人的心同样被前任撕破扯碎。有趣的对比性为读者提供了真实感,即使无法想象世界颠倒的感觉,但被爱人放弃一刻的声嘶力竭一定会获得共鸣。
这也正是本书中每个故事中“心”的部分——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寻找脱离的可能。比起肉体的藏匿,托马斯更想表现精神层面的超脱。
读墨人里的瓜仔也好,《你知道的,故事就这样》里的女鬼魂也好,他们都不算是惯常意义中惊悚故事的主角,相反,他们在灵异发生之前的生活就已经开始偏转,事件的发生就好像是给予他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让每个人可以在更孤独的环境下正视自己的内心。
生活的危险性当然无处不在,这里托马斯写作故事的源头,就像斯皮尔伯格因为天生胆小才会在荧幕上幻化出那些怪物。生活本身的诡异性质会带来灵感,但这些又远不是故事的完整内核,只有“人”才是,不安的、焦躁的、恐惧的、复杂的个体通过颠倒的世界叙述自己的价值,这种非凡的体验感,只有阅读者自己才能明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