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悔

      突然想起他还在的时候，喜欢把头发往后梳，大衣口袋上永远露出半截手帕，皮鞋总是擦得锃亮。后来他走的时候，头发散乱得搭在额头前，颧骨突起。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外公。

      我说，外公你要等我啊，我马上又要放长假了，他昂着头，艰难地发出声音：“不要哭。”不要哭，不管我在不在；不要哭，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不要哭，我永远会在。

      不要哭，可是我还是哭了。初夏的夜还有点凉，他在那样的夜晚离开了。外公走的时候，还叫着我的名字，对不起外公，没能及时赶回来。

      所以我现在，不敢对任何一个亲密的人再乱发脾气，我怕一个不注意，他们就不在了，就抱歉地对我说：“对不起，只能陪你到这了。”我甚至不敢去看父亲渐渐枯瘦的身材，刻意地去忽视这样的变化。人都害怕失去，但是人偏偏永远在失去，昨日的夕阳，今时的月光，永远在失去，能做的，只有不停地抓紧，抓紧，抓紧。

      秋天的湖水开始清冷了，云朵又往下坠了坠，趁它还没完全散开，好好感受它的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