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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自《众病之王:癌症传》,有关一个中国医生的故事

摘录自《众病之王:癌症传》,有关一个中国医生的故事

作者: 行之有笑_bd86 | 来源:发表于2018-08-27 23:19 被阅读0次

    20世纪50年代,如果说癌症化疗师被医学界广泛认为是局外人的话,那么李敏求就是局外人中的局外人。他从中国盛京医科大学(MukdenUniversity)毕业来到美国,在纽约纪念医院待了一阵子。 (盛京医科大学:始建于1912年,位于沈阳市内,当时称为“奉天医科大学”。1933年改称为“盛京医科大学”。1948年抗战结束后,改名“辽宁医科大学”,现已并入中国医科大学。——编者注)

    为了躲避朝鲜战争的征兵,李敏求在赫兹的诊所“骗到”一个为期两年的助理产科医师的职位。他对研究很感兴趣(至少假装是这样的),但是被人看作是一名知识的逃兵,不能专注于任何一个问题或计划的研究。他眼下的计划是在贝塞斯达避难,等待战争结束。

    1956年8月的一个晚上,发生了一件事,让李敏求“装模作样的研究”变成一种全职“深度迷恋”。一次晚班,他接诊一位女士,试图用医学方法把病人的转移性绒毛癌稳定下来。但是肿瘤已经发展到晚期,她流了很多血,三小时后,李敏求眼睁睁看着她死去。李敏求听说过法伯的叶酸拮抗物。他近乎直觉般地将波士顿儿童骨髓中快速分裂的白血病细胞,与贝塞斯达女士快速分裂的胎盘细胞联系到一起。从未有人尝试过用叶酸拮抗物来治疗这种病,但如果这种药能阻止白血病细胞的快速生长——哪怕是暂时的,它能否至少暂时缓解绒毛癌的爆发?

    李敏求不需要等太久。在第一个病例发生几周后,另一位叫埃塞尔·朗格利亚(EthelLongoria)的年轻女子也得了同样可怕的病。她的肿瘤像葡萄一样在她的肺里聚集,导致肺内膜流血——血流如注,几乎无法控制。一位血液学家回忆:“她血流得太快了,我们认为必须把她流出的血输回她自己的身体里去。因此,医生们手忙脚乱地用管子收集她流出的血,然后把这些血输回去,就像内部循环的抽水机一样。”(这一解决办法带着国家癌症研究所的典型特征。把一个人肿瘤中流出的血输回给她自己的办法,在任何其他地方,都会被认为是不正常的,甚至是令人生厌的。但在国家癌症研究所,这种方法,或者任何方法,都可以是标准做法。)“他们稳定了她的病情,然后开始用叶酸拮抗物。第一次给药结束,医生们下班后离开时,并没有期待还能在第二天早上看见她。在国家癌症研究所,你不能期待什么。你只能等待、观察,然后在惊喜到来的时候接受它。”

    埃塞尔·朗格利亚活了下来。第二天早上,她还活着,呼吸缓慢但很深沉。流血的现象减轻到能再尝试施用一些药剂了。在第四轮化疗结束之际,李敏求和赫兹只是希望肿瘤的大小能有些微的改变。但让他们大吃一惊的是“肿瘤不见了,X射线胸透的结果变好了,病人看起来和正常人一样。”弗雷瑞克写道。绒膜促性腺素和癌细胞分泌的激素浓度都下降为零。肿瘤真的消失了。没有人预期到这么好的结果。他们认为X射线胸透结果可能弄错了,决定进行重新检查。但结果是无误的:一个转移性的、固态的恶性肿瘤在化疗中消失了。李敏求和赫兹欢欣鼓舞地跑去发表了这一发现。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中有一个小问题,小到很容易被忽视。绒毛癌细胞分泌一种标记物——一种叫“绒毛促性腺素”的激素,这种蛋白质能在血液中被极其精准地测量出来。在李敏求试验之初,他决定要用这种激素水平来跟踪癌症是否对氨甲喋呤有反应。正如它的名字一样,绒毛促性腺激素水平(hcg)将成为癌症的代表,成为癌症在血液中的指纹。

    麻烦的是,在预定的化疗末期,hcg水平已经下降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量值,但令李敏烦恼的是它仍没有变成完全的正常状态。他每周在实验室里一次又一次地测量,但是结果依然如此:微不足道,但永不消失。

    李敏求渐渐开始痴迷于这些数值。他推断,血液中的激素是癌症的指纹,如果它仍然存在,那么癌症也同样存在,即使可见的肿瘤消失了,癌症仍然在体内某处隐藏着。尽管种种迹象表明肿瘤消失了,李敏求推测他的病人并未完全治愈。最终,他看起来几乎是在治疗数字,而不是在治疗病人;他不顾更多轮化疗产生的更强毒性,固执地持续给药,一剂又一剂,直至hcg水平降到零。

    国家癌症研究所的制度委员会听闻李敏求的做法后怒不可遏。这些女患者本来已经被看作“痊愈”了。她们的肿瘤已经看不见了,增加化疗相当于用不可预测剂量的剧毒伤害她们。李敏求早就被认为是叛逆者,这一次,他们认为李敏求做得太过分了。7月中旬,委员会召见他,并把他当场开除。

    弗雷瑞克说:“李敏求被指控在人体上做实验。但是可想而知,我们所有人都在实验。汤姆(弗雷)和朱布罗德,以及其他人,我们都是实验者。不做实验就是循规蹈矩,就等于什么都没做。李敏求不想袖手旁观,什么都不做。因此,他是奉行自己的信念去做事而被开除的。”

    弗雷瑞克和李敏求曾经一起在芝加哥做住院医生。在国家癌症研究所,他们两个都被大家孤立,因此彼此惺惺相惜。当弗雷瑞克听说李敏求被免职的消息后,他立刻来到李敏求的家中安慰他,但李敏求仍然十分沮丧。几个月内,他怒气冲冲地回到纽约,然后进入了斯隆-凯特琳纪念医院的癌症中心(Memorial SloanKettering)。他再也没回过国家癌症中心。

    然而他的故事有一个最终的转折点。正如李敏求所预见,通过多加的几剂氨甲喋呤,曾顽固地在低位徘徊的激素水平,最终确实减少至零。他的病人完成了他们增加的额外化疗。随后,一种现象慢慢地显现出来。过早停药的病人不可避免地复发了癌症,而用李敏求方案治疗的病人,没有复发,即使停用氨甲喋呤几个月后,也没有复发。

    李敏求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深刻但基础的肿瘤学原理——癌症治疗必须在每一种可见迹象都消失后,仍然继续保持系统的治疗。hcg水平——绒毛癌分泌的激素,才是它真正的指纹、真正的标记。此后几十年,越来越多的试验验证了这个原理。但是在1960年,肿瘤学界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项提案。直到几年以后,人们发现李敏求用增加化疗次数治愈的病人再也没有复发,这才震惊了之前草率开除他的委员会。李敏求以自己的职业为代价,催生了第一例成人被化学疗法治愈的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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