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中最愉快的时节是从暮春开始的

“实际，一年中最愉快的时节，是从暮春开始的。
就气候上说，暮春以前虽然大体逐渐由寒向暖，
但变化多端，始终是乍寒乍暖，最难将息的时候。

必须到了暮春，枯草尽去，
才有真的青山绿野的出现，而天地为之一新。
一年好景，无过于此时。
自然对人的恩宠，也以此时为最深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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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先生说——“一年中最愉快的季节，是从暮春开始的。”

如此看来，眼下这个江南的暮春时节，是今年最美妙的一段时光，值得珍惜。

有一个不热不燥，适宜温和的温度。打开窗户，微风四起。凉凉的风簌簌地从天地之间吹拂进来。泡一杯茶，或是在躺椅上懒懒地躺着，翻手机，看别人的文章；

或者写一点自己的感想。偶尔还需要起身去书房里翻书柜上的某一本书籍，去寻找自己曾经读到的字句段落。搞得自己像模像样的，如同做学问做研究，好像是在做一件正经事情一样。

这是暮春时节，最愿意、最舒服的状态。不再为生计而烦恼，有片刻的悠游，得半日之尘梦。

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傍晚时分，我都在家独自喝酒。

喝得很有醉意的时候，靠在阳光房的窗口吸烟，看外面夜色阑珊，春风拂面，貌似沉沦在半梦半醒之间。

周末的时候，央求孩子可重新练练她的乐器，弹几曲中阮与我听。

听耳畔屋内孩子的琴声铮铮，觉得整个城市都是自己的，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我的怀抱，觉得所有的，都不曾离我远去。

北窗口那一株高大的香樟树，挡住了许多风景。原先可以一眼望北，洛河的三岔口，南关厢的亭子，都可以一览无余，如今只露出南关厢的一片灯光，是个端倪初现的样子。

我现在挺喜欢这一株香樟树的。每天清晨走到这里，推开窗户，眼前一片绿意盎然，树叶间常见有各种雀鸟在跳跃鸣唱。

香樟树特有的幽幽苦香在清晨的时光里弥散开来，觉得大自然是离我如此的近，世界是如此的真实。

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小时候，外婆送我一程回家。

出了外婆家的村庄，穿过一个隔壁村庄，走过一段两边是山的小路，及石料厂，过塘口桥，到了老的沪杭公路边，到了这里外婆是要回了。

接下来，我要独自走一段很长很长的田间小路，很大一段还是穿行在抬头不见天的茂密的桑树林里，心里有很多害怕。一直看到前面有几棵高大柏树，心里才释然，那是我家一片祖坟地，自小就听奶奶讲起一些关于祖坟的故事，所以，我不害怕。接下来沿着旁边的河流拐个弯，就是我家旁边的公路了。

那时，我还是一个没有烦恼的小小少年。

想起这些，想着每年的春暖花开，总要没来由地联想许多诗，譬如海子的“春暖花开，面向大海”，譬如还有这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每回看到这句话，都会觉得这位喊媳妇回家的君王很有意思。英雄如梦，美人如花。浮名富贵，都是虚空。就算南面为王，踞有天下，也不及与你一生共一榻，一盘青菜一盏茶。

这或许是大都数女人的爱情观。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大都数到了一定年龄的女人希望的婚姻。

据说有一本叫《小小的白色谎言》的法国电影里有这么一句话——“生而为人，就有人的缺陷”。

对于人固而有之的缺陷，法式男女观里最让人称道的地方是去接受它，而不是去无视它，指责它，甚至用道德去覆灭它。

所以，法国人最打动人的不是他们的浪漫与随性，而是他们对于他人身上的浪漫与随性深深理解和欣赏。

所以，还是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所谓的自我修行，归根究底，其实是穷半生之力来自医罢了。

暮春初夏的时节 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什么也不做。

然后就是想吃当季的时令美食。

我想吃葱爆蚕豆，吃蒜苔炒腊肉，吃加了新鲜大蒜泥的凉拌豆腐，吃咸鸭蛋，吃带壳水煮豌豆，吃小浇菜炒豆腐皮；吃油煎小鲫鱼，吃鲜酱油煮的河虾，吃咸菜河蚌肉，吃油爆螺蛳，吃油焖春笋，吃咸笃鲜的蹄膀肉。

……

然后和喜欢的人一起，

绍兴黄酒，吃了一斤又一斤，言语说了一箩筐又一箩筐。

2023/05/10 多云

窗口的香樟树 窗口的香樟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