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几个调皮蛋对丁一一贯不友好。有一天看见孝兰和丁一一块放学回家,王铁蛋竟伙同一帮皮小子在道上堵截,齐声吆喝。“小两口,小媳妇。”
当时孝兰和丁一恰是两小无猜的年龄,心中根本没有小两口的概念。只是那些调皮的孩子早熟,爱随帮唱影,戏谑胡闹罢了。
丁一气急了,抓住一个领头的,揪住他的头发,拿出吃奶的劲把他摁倒在地,孝兰也来帮忙,边撕扯王铁蛋的衣服一边喊,“小媳妇怎么了?”
“你是要来的,你是要来的。”吃了亏的家伙捂着头,蹬着腿,嘴里不停地喊着。旁边的几个帮凶也跟着起哄,重复着上面的话。
“要来的?”这几个字像晴天霹雳一样把丁一震醒了,他松开手,爬起来愣在那里。那个吃了亏的孩子起身逃走。“你是要来的。”他觉得这句话最具杀伤力。
“我是要来的吗?”丁一抹着眼泪问他妈。
“你听谁说的?谁说的?”丁一妈一高儿从炕上蹦下来,脸红到耳根。
“谁说的,我撕烂他的嘴。”
“王铁蛋。”
丁一妈跑出门直奔王铁蛋家,和他妈对骂了半天。
尽管丁一妈一再否人他是要来的,但是从此丁一就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些蹊跷。那年他8岁。
春节到了。每年惯例,正月初一他都要到北山去拜年,那里有他三叔二大伯。这些人和丁一的爸爸共有一个爷爷。按风俗这北山也可称作丁一的老家。
老家的人对丁一特别亲切,尤其二大妈。人们对丁一表现出特别的关心。三姑拉着丁一的手,眼上眼下地端详,问你妈对你好不好。
丁一确定自己是要的,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就有这种直觉。
妈妈对三个妹妹和他不一样。姑姑从北京寄来两盒“沙琪玛”,丁一没有吃上一口,后来这些东西不知去向。
三姑来家里串门,在饭桌上丁妈表现得特别不真实。当着三姑的面她不停地给丁一夹菜,但是在三姑没看见的时候,她对丁一一个劲地紧鼻子夹眼,示意他有些菜不要动筷子。
丁一做事很小心,因为他妈会狠狠地打他。
有一次丁妈托人买了十斤粉条,在那个物资极度贫乏的年代,粉条都是凭票供应的。丁一妈让丁一去隔壁孙大婶家借一杆称来校验一下斤两。去之前她再三叮嘱,孙大婶问你借称干什么,千万别说称粉条。丁一点头说记住了。
“丁一,你妈借称干什么?”孙大婶究根问底。
“称粉条。”小孩子不小心说漏了嘴。
孙大婶随着丁一来到他家。
那一天孙大婶走后,丁妈操起扫帚,像雨点似的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丁一躲在墙角,缩成一团,任凭抽到,他无助地抽泣着。最后他逃到五公里外的三姑家,三姑看他满头是包,眼里含着泪水,从柜子里拿出饼干给他吃。
他读高中的时候,有一天他二伯家的儿子到学校找他去医院,说他二伯不行了想见他最后一面。
二伯弥留之际的眼神让他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应该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是他满肚子的怨恨,“为什么把我送人?”他潦草地望了父亲几眼便匆匆离开。
后来北山的亲戚告诉丁一,他二伯是迫于无奈。那个时候丁一妈结婚多年不生育,就看好了三岁的丁一。二伯不同意,结果丁一突然就得了怪病,后来有“大神”巫术破解,说是这三岁小孩必须要过门槛,要送人才能养活。最终二伯忍疼把家里第四个儿子送给了堂弟,也就是丁一的爸。
在这个家里丁一养成了习惯,察言观色,谨小慎微,看大人的脸色行事。它敏感多疑,在养父母面前从不放肆,更别说撒娇。从下就开始干大人的活。
从离家一里地远的井里提水,再用扁担挑回家。旧时的扁担是一个横杆,两头有几十公分长的铁环,铁环顶端再加上钩用来挂水桶。
丁一长得瘦小单薄,人不够高,水桶挑不起来,他就把扁担两头的铁环挽几道,每次踉踉跄跄地挑起半桶水,来回跑数趟保证家里的大水缸每天都是满水。
丁一在这个家里他感受不到爸妈的爱,他知道他和他的三个妹妹不一样。他们可以和父母亲热,但是他从没被他们抱过,他也没主动去亲近他们。父母不爱他,他也不爱他们,因为他知道他是别家的孩子。
但他的内心对一个人有着特殊的感情,这个人就是一起长大的邻家妹子——孝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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