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突然想改变一下方式,比如读书造文的方式。甚至当阳光照不到我的小风信子时,想改变光线的角度。尽量挤干急迫感和功利主义,笔随心动,随意至之,世间不少我一文,我不少世间一文,何必较劲?然读书造文或成习惯,每每落座,心有痒痒,不敲它几个,心便空空。捉笔,蜿蜒犹疑良久。写什么呢?好吧,退远点,退到时间的对面去。那里有多年前留下的时光的影子,如今,它们如风干的枣子,是馈赠。翻出一长串停息了光影的《散文>,如寻访旧友,尚记得初会时梅花的小径,尚有竹林茅舍间欢谈的余音。
订阅《散文》多年后终于不再定了,太多东西在与时光对决中败下阵来。当时还写过一篇《不再订阅散文的说明》,仿佛分手宣言或离婚协议,终是不舍或纠缠的见证。也还投过三两次稿,当然石沉大海。有些泛黄的目录中,停住我目光的,是忧郁和朱以撒。朱以撒和赵毅衡、洁尘、周小枫、车前子、钱红利等是我认可的散文大师。而忧郁,与我有较高的契合度,我的气质类型即为抑郁质。况正如文中所列,忧郁首先具有高贵气质,我当然要附庸一番,附庸风雅也如攀登岩崖般虽艰难却刺激。关于经典式忧郁,麦琪.齐尔格在《从圣餐到吃人》中说“忧郁既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疾患”,当然他还有其他说法。循着朱以撒《这些忧郁的碎屑》扫过去,还有江少宾《说出你的忧伤》,和李汉荣《穷人的忧郁》。当时的我更符合“穷人的忧郁”的特征,穷且忧郁。那时,每次到书店一站,老板或小工,都会回一句:到了。随即拿出我的《散文》,决不会错的。在小城,就我一人在以这样的方式读这样的书。老板略带敬意或不解的眼神,让我有小小的贵族似的骄傲。而这,只需付出三元四角。
一个人渐渐旧了,似乎就失去了忧郁的资本,多矫情多难为情啊。而女人可以稍稍例外?在时光中搁置久了,那一层层锈掉的过程,是有理由忧郁的?正好多久没有发过忧郁的疯了,于是稀里呼噜地忧郁起来,甚至忍不住稀里哗啦地哭起来。多少次疼痛都忍了啊,多少次都因为无法找到“向余而泣”的“余”而忍了啊。再不哭一次,我和泪腺就都退化消失了。在残酷世间,我们不被允许发疯。而疯,才多像本来的自己啊。
李汉荣说脱离忧郁和穷应该:拥有成功的实际事务,又保持精神生活的纯粹。我觉得应该这样说:穷应该脱离,而忧郁就不必了。忧郁和优越一样,应该:拥有成功的实际事务,保持精神生活的纯粹,并挖掘精神生活的深度。读书造文,乃挖掘之工具,当然行走也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也。当然,一己之见不可强迫于人。人生目标各各不同,体验也千差万别。此时春阳盛开,仿佛时光搁置在各处的文字,我把离得近的部分,和了水仙和风信子花香饮了又饮,直到我的身体中那些忧郁的颜色有了安宁的气质。好吧,守护好自己的忧郁,高贵也源于“我比你的忧郁深刻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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