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喜欢呆在楼顶，是因为安静？因为习惯？还是因为它离天空较近呢？今天是星期六，忽然好想去教四自习，不自觉地就想上楼顶，很庆幸电梯没休息，免去我爬楼梯的力气。

    上到七楼，全部教室都没开门，干脆坐在走廊尽头的阶梯上。又是一个阴天，一个没雨没阳光的日子，风吹着，歇着，又吹着，吹到我头发乱了，眼睛痛了。

    天空传来飞机的隆隆声，想起家乡的楼顶，只有两层，那时候一般都只有两层的，爸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大概正是这个原因，那里的天空特别宽广，没有任何阻碍视线的物体，也看得更远，比这里安静得多，飞机都飞得高高的，小到要眯着眼睛仔细辨认才能看到。我们家楼顶种了很多植物，仙人掌，剑兰，芦荟，还种过玉米，五星花，草莓，也有野花野草。

    没事的时候我就坐在楼顶，看着五星花一点一点地绽开，又或者轻轻一碰野花结了籽的壳，里面的籽一下子全散出来了，散到手上，疼。草莓长得快，又有一条侧芽长出来了，得再找个花盆，叶子底下有虫卵子，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虫子，因为它们从来就没有机会长成虫子，我每天都及时把它们消灭。第一个草莓熟了后，我们好激动地拿着它给爸妈看，还放在冰箱里舍不得吃。

     有时在楼顶坐着坐着，听到飞机的声音，就马上抬头寻找它的踪影，看到了就朝它挥手，大声喊：“喂，我在这里，下来啊！”不过它们从没下来过，倒是自己总是梦见它们直朝我冲来，把房子撞坏了，呵呵……每次见到飞机都会想，里面坐着些什么人，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夏天的雨来得很快，妈从屋外急急地走进来：“下雨了，快，上去收衣服。”我们就立刻冲上楼顶。噢，对了，还晒过稻谷的，收谷的时候还要带上扫帚、铲子和麻包袋。一阵抢收过后，雨已经很大了，我又开了楼顶的门，从门缝看出去，地面积了一层水，雨点打在上面，飞溅成一只只水蝴蝶，远处都被雨帘遮模糊了，风夹杂着雨水从门缝钻进来，吹得凉滋滋的。

    我怕黑，晚上不敢出门，连倒垃圾都不敢，垃圾桶就在门口。悄悄地走上楼，楼阁好黑，上了楼顶，星星都在夜空中闪啊闪的了，我试过数的，不过太多，实在数不过来。有点畏高，就看看远处，围了一圈的灯光，也被风吹得闪啊闪的，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呢，应该是很远的吧，要走过去的话我要先出了村子，经过那口鱼塘，再走过那片蕉林，然后……然后问人怎么走就是了，不过得走多少天啊，我要记得带上干粮，不知道干粮是什么，只是电视上的人出远门都说要带干粮的，哦，那远处的人们吃的是什么呢？也许就是干粮？他们穿着又是怎样的呢？问号一个接一个地出现在脑海，我迫不及待地走下楼找干粮，打点打点。

    干粮没找着，倒是很想吃东西。有一次刚下完雨，妈在楼顶扫积水，我上了楼，很小声地说：“妈，给我2毛。”妈问：“做什么用的，买笔？”我想买糖吃，不敢说，低着头没吱声。妈看出来了，没给。印象中那是第一次叫妈拿钱买东西吃，也是最后一次。上了初中，妈看我那么瘦，总塞给我五块，叫我多吃点，我没要。

    下午放学后，爬上楼顶，夕阳把万物都铺了层金黄。夕阳下边，是一棵很老的树，我一直叫它槐树，现在想起来应该不是的。那棵树有些弯了，很神秘的样子，站在夕阳下面，丝毫不理会盯着它的我，只站在那里，静静的，似乎在忧伤。那时我已经听过“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了，我觉得朝阳也很好啊，可惜那时的我还没晓得“近黄昏”的景况，也许“老槐树”忧伤的正是这个？而现在“老槐树”已没了，它脚下那个小池塘也没了，剩下夕阳每天仍在那里，给万物铺上层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