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夜空总比城里的纯粹一些,虽然或多或少总还是受到那些光的污染,加上空气能见度也大不如前,总觉得这片星空有种陌生感,不复记忆中儿时见到的模样,或许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眼镜度数不够了,那些明亮的星星都带着重影。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感觉到不自然,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平日里总觉得眼中所见的世界便是它真实的模样,不会计较它到底该是什么模样。印象最深的是高二第一次戴上眼镜行走的时候,惊诧不已,仿佛这种变化来自外部世界而不是我自身,习惯了模糊地看待世界,它早已在我心里定了型,突然变得清晰无比,反而生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来。
独自坐在院子里仰望夜空,突然意识到,这种陌生感还源自环境,这是一个冬夜,儿时的冬夜我们并不会坐在室外赏夜,那必定是夏天或者秋天的夜晚,尤其是停电的时候,没有电视看,室内又没有室外凉快,在山脚的老宅院子里,一家人摇着蒲扇恣意地坐着聊天,抬头便是满天星斗,四周的草丛里充斥着各种夏虫的鸣叫,漆黑中随处漂浮着忽明忽暗的萤火虫,有时爸爸会打着手电带我去附近的草丛里查看每种声音到底是什么虫子发出来的。
但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坐着聊天,他总乐此不疲地跟我们讲述他们小时候的艰难困苦,感慨我们碰上了一个好时代,应该知足。有时他还会讲那些老故事,当然,比起父辈的那些艰辛岁月,我更爱听那些久远的故事,那些从时光中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历久弥新的故事。
他是一个优秀的讲述者,严子陵雪中倒穿木屐上陈山的故事被他生动地讲述出来,甚至于我现在还能回忆起他讲述时的一言一行,当然,那时我并不知道严子陵是何许人也,只是从他的讲述中知道是个古人,却不知竟是两千多年前的古人,但很显然我非常喜欢这个故事,我敬佩他宁愿隐居也不愿位极人臣的气节,也为那四个因为找不着他而不敢回去复命选择就此隐姓埋名娶妻生子的将军感慨不已,当我知道我时常去玩的那个小破庙就是民间为其中一个姓虞的将军立的庙宇,我惊讶于这些代代相传的故事在民间的影响力,不管岁月如何更迭,那些动人的故事总能使人们不舍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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