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十四年(1416年)十月初六日,前往山东济宁州的官道上,大队人马络绎不绝。当朝皇帝朱棣在北京待了三年,终于想起来大明朝还有一个叫南京的京师来。这次之所以回去,是打算解决两件烦心的事情:其一怎么处置已经谋反的谷王朱橞,其二怎么处置打算谋反的汉王朱高煦。
朱棣在路上睡了一觉,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侍卫前来通报,鲁王朱肇煇求见。朱棣心下高兴,猛地一骨碌爬起,却发现刚才只是个梦,而天已经亮了。不曾想大队人马到了济宁州之后,皇帝陛下果然见到了恭敬温和的侄子朱肇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朱棣大喜之下对鲁王大加赏赐:“乙丑,车驾次济宁。先夕梦鲁王肇煇侍立于前甚恭。既旦,肇煇来谒。上甚喜,赐敕奖励,加赐彩币、米千石。盖肇煇居国简静,奉法谨礼,上素重之云。”
一肩挑王府的独苗
朱肇煇生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六月十二日,鲁荒王朱檀庶长子,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第二十八孙,生母戈氏。就在朱肇煇年仅一岁半的时候,他的父王朱檀就因为过度服食金石丹药而毒发薨逝。
朱檀就朱肇煇这么一个儿子,他本人薨逝之后,偌大的鲁王府内就剩下王妃汤氏、以及戈氏母子二人。在朱元璋诸子之中,朱檀是第一个薨逝的成年亲王,他身故之后鲁国事务该如何处理,谁心里都没底。于是鲁府左长史胡秉忠试探性地问了朱元璋一下,鲁王岁禄还要不要收?不收,说明皇帝陛下另有打算。收,说明鲁国还可以继续存在。好在朱元璋的反应让大家伙心里都有了底,只要这位小皇孙活着,鲁国就可以继续存在:“戊午,鲁府左长史胡秉忠奏:‘王府岁给米五万石,折收金银、钞锭,已移文山东布政使司。今鲁王薨而有司送纳如故,未敢即收。’上谕户部尚书杨靖曰:‘王府岁用,已有定制。王虽薨,国用不可缺也。’命如数收受。”
不过洪武二十三年(1390年)正月,汤妃的父亲、开国元勋信国公汤和突然中风,朱元璋特旨允许汤妃“归宁侍疾”。鉴于此时的鲁王府内只剩下朱肇煇和戈氏这一对孤儿寡母,担心孙子出啥意外的朱元璋赶紧派人把她们接回了京师。
朱允炆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闰五月朱元璋驾崩后,皇太孙朱允炆即位,改明年年号为建文。这位新天子虽然一心致力于削藩,但是对朱肇煇这位年纪比自己小很多的堂弟倒没什么戒备之心,还在建文二年(1400年)册封其为鲁世子。
朱肇煇这位鲁世子出生不久就失去了父亲,而且他的这位父亲还被祖父赐了一个恶谥:荒,这让他从小就背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鲁国是否可以存续的担子,全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他必须要洁身自好,恭谨守法才行。
复兴鲁王府的最大功臣
建文四年(1402年)六月,皇宫奉天殿内的一场大火,让皇帝从朱允炆换成了朱肇煇的四伯朱棣。就在朱肇煇内心惴惴不安之际,四伯做的两件事,让他彻底安了心。
七月十五日,朱棣派文武官员祭告祖陵、皇陵、徐王、杨王、寿春等王,以及秦愍王、晋恭王、鲁荒王以及湘献王和潭王。
七月二十四日,朱棣封赏宗室,朱肇煇和各地亲王的待遇相同:黄金百两,白金千两,彩币四十匹,锦十匹,纱罗各二十匹,钞五千锭。
朱肇煇永乐元年(1403年)三月,鲁藩上下都吃到了一颗定心丸,鲁世子朱肇煇袭封鲁王。由于兖州鲁王府长年无人居住,早已年久失修。由史料可知,当时山东一地用来修理王府的人丁高达三千余人:“丁巳,山东兖州府通判江澄言:‘今率沂州等州县民丁三千余人修治鲁府。东作方殷,乞暂停工,令归耕种,俟农隙就役。’从之。”
永乐四年(1406年)三月,中兵马指挥严敬之女严氏被册为鲁王妃。永乐六年(1408年)七月,朱肇煇之国兖州,回到了阔别近二十年的鲁王府。看多了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侄子建文帝朱允炆,乃至野心勃勃、傲慢无礼的嗣秦王朱尚炳、嗣晋王朱济熺,陷害父兄的汝南王朱有爋,不知天高地厚的楚世子朱孟烷,朱肇煇这个恭谨守礼的侄子,在朱棣眼中自然格外可爱。现在侄子要去兖州了,朱棣一面额外赐了他两千石米,一面又免其护卫军屯田三年,算是给朱肇煇之国的一份大礼。
永乐七年(1409年)二月初九日,朱棣从京师出发巡狩北京。二月二十六日,车驾即将抵达济宁州,朱棣派出官员前往鲁荒王坟园进行祭祀。结果第二天朱棣就看到朱肇煇亲自到道旁接驾,而且“周旋进退仪度可观”。朱棣非常满意,把侄子召到行殿一起喝酒,还另外让山东布政司赐米一千石。
随后鲁王趁热打铁向四伯提了一个要求,“甲申,鲁王肇煇奏:‘初之国,护卫给月粮,三年免屯田。今已三年,当罢给粮,屯种自食。乞以六分屯田,四分守城,就给使令。’从之,仍免其屯田考较一年。”
永乐八年(1410年)十月,朱棣带着第一次北伐大胜的喜悦之情返回南京,途经济宁州之时,又见到了前来朝觐的鲁王。朱棣还是老规矩,敕户部加赐米千石。此前朱肇煇之国的时候,朱棣给他定的岁禄是一千石。鉴于侄子这几年的良好表现,朱棣吩咐户部将鲁王的岁禄恢复到《皇明祖训》规定的一万石。当然朱棣也留了个心眼,这一万石里面米钞是三七兼支,也就是岁给米三千石,剩下七千石折合成官方定价的大明宝钞。
朱棣永乐十五年(1417年)二月十四日,鲁王朱肇煇来到南京朝觐四伯,此时距离他们在济宁州分别,不过才四个多月。看着鲁王,再想起八天前刚被自己废为庶人的弟弟谷王朱橞,朱棣的心情也是久久难以平静。倘若弟弟们,侄儿们都能像鲁王这样明事理,知进退,自己何至于要这样骨肉相残。
在永乐朝的时候鲁王有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么?没有。那么朱棣为何如此看重他呢?还是那句话:不折腾。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既不要像七伯齐王朱榑那样嚣张跋扈,也不要像十三叔代王朱桂那样暴虐害民,更不要像十九叔谷王朱橞那样存着叛逆之心,让皇帝四伯少操点心,就算是功德无量了。
当然朱棣之所以没有为难朱肇煇,不单单是因为他本人谨慎守法,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鲁王府实力不足。此前鲁荒王的护卫被称为兖州护卫,但是否有三护卫的规模,史书中记载不详。但无论如何,兖州护卫荒废二十年,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而朱肇煇又是鲁荒王独子,朱棣就算想分化鲁王府,也无人可用。所以伯侄二人一拍即合,生生地为朝廷创造出一个宗室贤王的典范出来。
自打朱棣永乐十五年(1417年)四月抵达北京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师南京。然而奇怪的是,史书中却未曾有过鲁王前往北京朝觐四伯的记录。这位鲁王殿下日后在宣德、正统和景泰年间曾经五次请求去北京朝觐,可惜一直都没能实现他这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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