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说到我和我找来的帮工,一位年纪和个头跟我相仿的壮汉,把我在大连建材市场购买的,并运到旅顺新房地下车库的瓷砖的三分之一搬进了电梯里,这些瓷砖和我俩加在一起,应该远低于电梯的最大载重量1150公斤。
但我俩都没有想到的是,这部新安装的电梯在向上升了一段以后,居然咯噔一下停住了,警灯亮起来,并且笛笛地叫了起来。
那位壮汉马上紧张地大叫起来:“这电梯怎么不走了?!怎么可能坏了?!我草泥马!” 随即就按起了各层按钮。
我马上指着一个黄色的按钮说,有应急求救铃!他马上按了上去,“铃、铃、铃……”,按钮上方发出了音响,但好像接不出去,铃声不像发出了信号,至少没有人接应。
我马上查看了贴在电梯壁上的电梯安装检验合格证书,上面有个维保电话号码,我就拿出手机,试图拨通~
两个月前才安装检验合格的电梯,还有个维修电话号码然而,我的手机没有信号,在这电梯里打不出去!
这下子我那帮工可急坏了,开始用双拳敲打着电梯门,而且拼命地大喊:“有人吗?有人吗?外面有人吗?快来救救俺们!”
我这时把手机放到电梯各个角落,门边,试图看看能否有信号,因为我知道那壮汉没有手机,我的这部手机是我们能否找到救援的唯一希望。但是很遗憾,无论在电梯的哪个位置,手机就是一点信号都没有,而且要命的是,手机快没电了。
我也按了几下那个黄色应急求救铃,真的形同虚设…这么崭新的电梯,居然卡在这里,无法跟外界联系。这幢住宅楼在我们来时,就没看到一辆车,也没感觉到有人会住在这新楼里,好像整幢住宅楼,就没卖出几个单元。
我看那壮汉拼命地捶打着电梯门,大声喊叫,近乎绝望。我就说:“先别喊了,我想离我们最近的人,是那位住宅小区的门卫,我们车来的时候给我们开栏杆的那位老汉。我们在这里喊,他根本就不可能听到。”
“不喊?不喊我们怎么出去?不喊怎么能让外边的人知道这该死的电梯坏了?” 那壮汉怒气冲冲地朝我吼起来。
“这样捶打这门也不是个办法,” 我表面上好像镇静,但内心里也是急得上火。“我们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上下寻找着可能出去的机关,可能的逃生窗之类的,…,没有,…,若哪里能至少开一个小口子,能让手机接收到信号就行。
极力掰开电梯门那壮汉听我这么一说,马上开始用手掰那紧闭的电梯门。他的力气可真不小,居然把紧闭的电梯门掰开了一条小缝隙,我们能看到外面黑洞洞的墙壁。这时我也跟他一起掰,开到能从掰开的电梯门缝里看到顶上一点光亮——这好像是希望的曙光,是我们求生之路,尽管只有细微的一点点…
这时我说:“hold住门!我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信号…”,那壮汉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那求生的欲望,全使在这掰电梯门的双手上了…
我打开手机,举到电梯门缝的最上端,过了一会儿,几乎是“漫长”的一会儿,那手机的接收信号指示出现了一条小小的黑条,最短的那条…
“有信号!”我兴奋地叫了起来。那壮汉大喊,“快打电话,快!我要把不住了!”
我马上打了刚才拨过的电梯维修电话号码,“嘀铃铃,嘀铃铃…”,真的能打出去了!可是我们等了铃声响了几下,没人接不说,铃声也不响了。
我再看那手机接收信号,那一小黑条没有了,那壮汉虽然还在尽力地把住门,可那电梯门缝,渐渐地变小,那门缝顶上透过来的一丝亮光已经没有了…
当时我想,怎么会把电梯门设计的这么“安全”,这封闭的电梯,就是设计的不让你随便开门出去的,…,我是学力学、机械的,想想这门怎么会设计成只能让几乎绝望的壮汉拼尽全力刚好打开一条小缝,让手机能接收到外面的信号…可就那么一小会儿,就给设计成只有那一线希望,瞬间就消失的希望…
那壮汉松开双手,又开始拍打着电梯门,大声地吼叫起来,“怎么没人接?这些逼养的,都死哪去了?”
我这时也很丧气,但还是鼓励地说,“歇一歇,咱俩一起再来一次。”
“我不想死!我不能死在这里!” 那壮汉大喊大叫起来。
“别这样,我们会活着出去的。” 我看到他这样绝望到大喊大叫,故作镇静地劝他说。
没想到那壮汉突然朝我吼了起来:“就是你,把我带到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让我跟你一块儿死…”
他一连串地说了很多脏话,让我回想起了没上大学以前所熟悉的一些事儿…想着一旦这伙计发起火来,临死前找一个垫背的,跟我动手,我们两人可能最后不是困死在电梯里,而是让后人调查发现,是在电梯里互殴致死~跟电梯质量没关,…,这种奇特的电梯里死亡事件,就是一个笑料,花边新闻罢了…不行,我得一招制服他,至少不能让他伤着我 …,我这时候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先得用好话消消他的火气。
“是你自己要跟我来的,…,要不是你叫我也进这电梯里来,可能就没事了,…,即使电梯卡住,至少我还会在外面打电话叫人来。” 我心平气和地跟他说。
“我叫你进来?是这倒霉的电梯!是你买的这些破瓷砖!” 他稍微理智了一点,指着放在电梯里的那些瓷砖。
“我叫你别再放了,你还多放了几块,也许就多了那几块瓷砖。” 我还是心平气和地跟他说。
“妈的,这点东西,能有五六百公斤?加咱俩,到一千公斤吗?你这傻逼,大学毕业的吧?看不出来这是电梯的问题?” 他骂骂咧咧的,发泄地说,甚至侮辱了大学毕业的人。
我强忍着,不跟他一般见识。
“妈的,要不是为了挣点钱,我干嘛跟你来这儿?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他妈的为这点钱死在这里,太不值了。” 他接着说。
“家里有妻小吧?” 我问他。
没想到我这句问话刺痛了他的某根神经,他顿时眼睛里出现了红圈:“我不想就这么离开我那可爱的儿子!”
“你老婆呢?”我继续问。
“咳!别提了,早就离了。” 他说。
“那你怎么没个正式工作呢?” 我还问,似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瞒你说,我自下乡回来后,就没有个正经工作。先在大连建工部门下属的基础大队干了几年,接着就是下岗,…,自己不甘心,跟几个朋友借钱干了几年小买卖,没赚到钱不说,还被人骗了,结果还不起朋友的钱,还被告了…” 他一下子拉开了话匣子,开始跟我倒起了苦水。
“朋友告你了?就是因为你还不起钱?” 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他被告的原因。我知道下乡在一起的朋友,很多都是生死哥们,拜过把子的过命兄弟,借点钱还不上还不至于把朋友告到监狱里。
“我借钱最多的那位,是俺点的一个女的,她爸是公安局的,家里有的是钱…” 他说。
“可就是她,总要我还钱,还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我糙,我哪敢再跟她借钱?” 那壮汉说得好像很委屈。
“那时候俺媳妇跟我说,赶紧想办法还上这钱,跟别人借钱还她也行,就是别欠她的。” 听他这么说,我猜想他老婆可能也是跟他是一个青年点的,至少认识那位有公安局父亲的那位借钱给他的女知青。
“你老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事儿跟你离的婚?” 我接着问。
“也是,也不是。” 他说。
“反正咱俩今儿个就死在这里了,我告诉你吧。” 他说,好像临死前有好多不为人知的话要说出来。
“咱俩不会死在这儿,至少今天不会死在这里。” 我安慰他说,“不过我们可能会等很长时间,你就慢慢说吧。”
“你要是能活着出去,给我带个话儿…,” 他说,好像要生离死别似的。
他接着说了起来:“我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用她家的钱还她,结果被逮住,进了监狱。” 他说出来让我大吃一惊,居然是这样。
“我可是谁也没告诉,连我老婆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进了监狱。可我就是为了她,为了我们那个家,才干这事儿,也就一次被逮住,就是那公安局的副局长家。” 他说。
“就是借你钱的那位女同胞她家?” 我问。
“嗯,我本以为她是我的老熟人,不会怀疑我,没想到她家最难偷,警惕性太高了。” 他说。
“不过我后来跟她说,绝对不能告诉我老婆,她答应了。” 那壮汉说得好像很有感激之情。
“我跟她说我出狱后再赚钱一定还她,双倍还她,…,没想到我出狱后不久我老婆就跟我离婚了。” 他说的好像话中有话。
“你还清了她的钱了吗?” 我问。
“我出狱后,赚了些钱,要还给她,她说不要了,要我自己留着钱养家。她还说不想再见到我了,更不想搭理我老婆。后来她走了,出国了,我也再找不到她人还钱了。” 他说。
这事儿整的,为了弄钱,进了监狱,连老婆也丢了。
“那你老婆跟你有个儿子,他被判给你老婆了,是吧?” 我问他,判断这几乎是肯定的。
“我在监狱里的时候,我儿子都是在我父母那里,我老婆很少管。说实话,我儿子很讨人喜欢,我老爸老妈太稀罕这个大孙子了。” 他说,“都怪我无能,儿子都靠老爸老妈养大。”
“那你这么辛苦赚钱,是为了什么?” 我又问道。
“为了我那大孙子,为了让他能上大学!” 他坚定地说。
“是你儿子的小子?”,我问。
“就是,我儿子让我带他,小俩口周末接他回去。” 他说。
“我那孙子特灵活,学习还挺好,我要他别像我儿子那会儿,让我给耽误了他。” 他接着说。
“那我们还是得出这个电梯,来,咱俩再试一把。” 我说。
“那个逼养的,不接咱的电话,不管咱俩死活!咱俩再费劲掰开电梯门有什么用?” 他忿忿地说。
他这一说提醒了我,应该给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最好是在旅顺的,在附近的。我打开手机,在联系人中找寻着,我的朋友大部分都在大连,我父母和他们的同事朋友也大都在大连,而且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们紧张… ,嗯,想起来了,有一位叫WLH的,是我父母的学生,我也认识,因为他是个大高个儿,在篮球校队当过主力,毕业后留校,后来下海了。他应该就在附近的一家公司里做总经理,但是我的手机里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即使我从我父母那里问来,WLH有可能太忙不在办公室。
但WLH有一位助手,叫CDG,我见过他一次,还记下来他的电话号码,应该就存在这手机里…,啊!找到了,就是他,可能只有他才能解救我们出去!
我马上跟那壮汉说,“我们只要再打通一次电话,就有希望!我手机里电不多了,这次我们一定要打通,跟我的一位朋友通上话。他就在附近,不会不接我的电话的!”
我的这位帮工这下子振作起来,手脚并用,我也同时跟他一起使劲,那电梯门又被我们打开了一条缝,我把打开手机的手伸到门缝里,举到顶部,信号指示又出现了一条小小的黑条,我拨通了CDG的电话:“嘀铃铃…嘀铃铃…” 我俩用尽力气把住电梯门,不让门夹住我持着手机的手,焦急地等待着,CDG,快接电话啊!我心里默念着。
果然,对方接起了电话,是他,是CDG的声音!“喂,你是哪位?”
“我是小石!我们困在电梯里面了!” 我用最简短的话语,告诉他最紧迫的事情…
“什么?在哪里?哪部电梯?” 他马上意识到了这个电话的严重性。
“在xx楼,x门,大约在地下车库和一楼之间!” 我马上说,不光是因为我的手会被电梯门夹住,还是因为我的手机快没电了。
“别急,小石!我会马上找人来,请耐心等待一下!” 他刚说完,我就把手缩了进来,因为我跟壮汉都把不住那电梯门了。
“好的,我们等着。” 我对着手机回答,实际上已经没信号了,CDG根本不可能听到。
但我们终于跟外界联系上了,CDG一定会帮我们出电梯!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漫长的等待。我跟那位壮汉,干脆坐在了瓷砖垛上,好像放松了很多,开始天南海北,东拉西扯地畅聊起来…
“我在上大学之前,也在基础大队干过,…,” 我说道。
“你也在基础大队干过,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他马上问。
“…从青年点撤点回来,到大学开学,有一段时间,虽然我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我还是先去基础大队上班,跟我那些哥们儿一起干活,…,可能你那时候还没进基础大队,…,再说了,基础大队好几百人,在不同的地方干,也许你就不在同一个地方干,…” 我接着说。
“我操,你小子都考上大学了,还到基础大队干活,就图挣那两个钱吗?” 他打断我,接着问。
“我就是想跟几个哥们儿一起干干,感觉一下回城工作的心情,…,也算是为建设咱美丽的大连添过砖,加过瓦,…” 我说。
“快拉倒吧,咱大连还在乎你搬的那几块砖啊?少跟我白呼…” 他说。
不过我这一提在基础大队干过,一下子跟他拉近了很多,他接着问,“那你说说你那些哥们儿,也许咱认识几个,…” 他问。
我随后提到了几个名字,他似乎都认识,但不是很熟。
当我提到WGY这个名字,他猛然来起了精神,好像WGY对他来说,是刻骨铭心。
“你小子居然跟他是朋友,…”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怎么,你也认识他?” 我问。
“何止是认识啊,…” 他耿耿于怀地说。
“俺俩一起倒卖过彩电,也是一起倒的霉,…” 他说。
“嗯,我和他在青年点时,就住在一个房间,…”,我说。
“他那时候时不时地弄个血脖、牛蹄什么回房间炖着,我们几个就是有他才能吃上小灶…” 我说。
“血脖是什么?” 他问。
“就是他帮人杀牲畜以后,切下牲畜的脖子一段,作为报酬。” 我回他说。
“嗯,这小子够野的,也有两下子,那时候就会招摇撞骗,心狠手辣…”,他说。
“你别说,他还真有两把刷子。有一次,他拿回来四个牛蹄子,扒了皮洗净后,就放进个脸盆里炖,就在我们房间里的炕炉上煮,…,那天晚上天气不好,炕洞倒烟,满屋子都是烟,我们都无法睡觉,老是开着房门,屋里屋外地倒腾,…,记得那天是在冬天,外面够冷的 …” 我聊起了跟WGY闹翻的一次。
“可WGY煮的那牛蹄,已经好几个小时了,还是没煮烂。我就跟WGY说,'这牛蹄能不能明天再煮,咱都这么困了,该熄火睡觉了。'” 我接着说。
“可这家伙不干,说再煮几个小时,就煮烂了,煮烂了才好吃。说完他就要到别的房间去看打牌。我说:'到半夜12点你要是不撤火的话,我就给这牛蹄倒外面去!'…”
“唉!?你还敢跟他叫板!” 他说。
“我那时候也不知哪来的一肚子火气,WGY的咋呼劲儿我也知道,在青年点里一开始蛮横的很,好像他就是老大。后来几仗打下来,大家发现他就是个熊蛋,没啥本事…” 我说。
“原来是这样,我要是早知道他是个熊蛋,也就没我后来那些事儿了,…” 他又是话里有话。
“我后来到12点看他还不撤火,我和我房间里的其他两位都不耐烦了,叫他赶紧停火,我们几个都要睡觉了。结果他还不撤火,我就端起那盆牛蹄,冲出大门外,直接把煮了几个小时的牛蹄扣到了门前的大雪堆上。
这时WGY在屋里一脚把炕炉踢翻,那炭火撒了一地…,我的那两位室友发火了,叫WGY收拾好炉火,打开门把满屋子的烟扇出去,然后我们就躺下睡了。第二天起来,好像就没发生任何事儿一样,大家该干啥干啥去了。”
“我还以为你俩干了一仗,想等你说谁把谁制服了…” 那壮汉意犹未尽地说道。
“我的那两位室友可是我的拜把子兄弟,其中YL,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从小跟过名师学过武,为人正直,结交广泛,是我们点的主心骨,也是我的功夫师傅。他若发话,WGY哪敢说个不字,…” 我接着说。
WGY的故事很多,我俩坐在电梯里聊这位就至少聊了一两个小时,至少我俩有一位共同认识的人,不管讲这位WGY的狗血经历,还是友情、过节、甚至仇恨,我们就这么聊着,时间不知不觉地就过去了…
后来也聊了些别的,他也问到我现在在干啥。
我说我在国外一家公司工作,现在回大连度假,跟父母在一起。
“原来你也在国外,跟我说说,国外是什么样子,挣钱一定很多吧?” 他好奇地问。
“国外挣钱多,花钱也多,要花钱的地方也多。” 我说。
“实际上,跟现在国内的生活比,国外生活也好不了太多,因为国内东西便宜,国外生活都比国内贵很多。” 我继续说。
“我怎么听说,有人到国外打工,一年就赚了咱一辈子辛辛苦苦才能赚到的钱。” 他问。
“那你得看他们在国外是干什么。” 我说。
“那你能不能帮我在国外找个能赚大钱的工作,我不多干,就一两年,赚够了就回来养老,供孙子上大学。” 他马上就开始憧憬道。
“你有什么本事?国外工作哪儿那么好找?” 我说。
“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有一把子力气,保证比别人能干。” 他说。
“嗯,国外可不缺你这样的,我可无法给你在国外找个工作。” 我说。
他很失望地说,“是不是我在这里得罪你了,我俩出去后,我可以帮你把这瓷砖扛上八楼。” 他说。
“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些瓷砖扛上八楼,我多付你钱。” 我说。
就在这时,电梯上面传来了什么声音,有人来到了。
我们俩静静地听着,希望是来解救我们出去的人。
“小石,你在这里吗?” 忽然我们听到有人在外面喊我,连叫了数次,开始声音比较远,后来似乎就在楼上。楼里一直是静悄悄的,突然有人在喊话,我们都能听得见。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大声回应到。
“听到了,小石,我带人来啦,是电梯公司的,请你们再耐心等一会儿。” 我听到这是CDG的声音,我们有救了!
“你这朋友还真守信用,还真带人来了,” 那壮汉说,“我幸亏跟你在一起,要不我就死在这里了…”。他好一顿感慨地说。
“咱俩命大,不会死在这里。要感谢也得感谢我这手机,出去后感谢我的那位朋友…” 我说。
电梯终于又开始启动了,慢慢地掉回到地下车库,电梯门打开,我俩看到外面除了CDG外,还有好几位身穿工作服的修理工。
“让你受惊了,小石!” CDG拉着我的手说。
“多亏有你啊,DG!我和这位伙计不知如何感谢你啊!” 我说道。
这时那位壮汉握住CDG的手说:“要不是有你们,我今儿个就死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那不会,” CDG说,“我们这电梯才安装的,检修过合格的,有事儿用应急救助,他们会看到你们发出的信号的。”
“是吗?” 我将信将疑,“那应急救助按钮好像不好使。” 我说。
那几位电梯维修人员进电梯里一看,就指着那一堆瓷砖说,“这些重的玩意儿这电梯可载不起,别看就那么一堆,可重着呢。”
“这些瓷砖哪有那么重啊?!” 这时壮汉大声说,“你们这电梯可把俺俩坑苦了!说是一千公斤最大载重量,这些瓷砖哪有那么重啊?”
那几位电梯维修人员也不搭话,就进电梯里把瓷砖全都搬了出来。
搬出电梯的瓷砖,又回到了最底层搬完后,他们就开始检查电梯里外,看有没有损坏。不管怎么说,那壮汉用力捶打电梯门,还有我们硬掰开电梯门,还是会留下一些痕迹的…
这时候CDG对我们俩说,“实在抱歉,让你们困在了电梯里这么长时间,我这是第一次遇到这事儿。这个品牌也是我们房产公司的推荐产品,还是个不错的品牌,才安装上没多久。也许就这台有点儿问题,等他们好好检查一番,我们再看他们电梯公司如何处理这电梯,保证安全是头等大事,决不能再出这样的事儿。
这样吧,你俩肚子饿了吧,我请你俩吃午饭,压压惊。”
我转头看了看那壮汉,他却说,“算了吧,我还想早点回家。” 我想也是,把他带到这里困了这么长时间,应该让他早点回家,我也觉得不早了,我父母会等着急了。我也谢绝了CDG的午饭。
“那咱俩扛瓷砖上楼?” 我跟壮汉说,因为他刚才在电梯里说过这话,我也不能就把这一堆瓷砖留在这里。
“扛就扛!” 那壮汉扛起一包瓷砖,就迈上了楼梯。
我也跟着扛起了一包瓷砖,上了楼梯。这时CDG见势忙说,“你俩这是要扛到几楼啊?要不我找人来帮你们扛上去?”
“八楼。别找人了,电梯修好后我们还是用电梯。” 我回答道。
“等电梯修好我给你打电话。” CDG随后说。
“好的,DG,我等你电话。” 就这样我们扛着瓷砖上楼了。
平时走楼梯上八楼并不是太累的事儿,可扛着瓷砖,再加上被困在电梯里那么长时间以后再上八楼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待我俩放下瓷砖回到楼下,修电梯的人已不见了踪影,电梯门上贴了两条大叉的封条,上面写着“电梯待修,不得进入”等几个大字。
我俩稍微喘了口气,就又扛上一包瓷砖上楼了。这样来回三趟,那壮汉已经是满头大汗,好像体力不行了。他坐在一楼的楼梯上跟我说要回家接孙子,能否多给点钱,他还要给孙子买个午餐带回去。
我掏出三百块钱,放到他手里说:“这里没有公交车,你叫辆出租赶紧回家吧。”
那壮汉知道跟我来搬瓷砖没干完就走,还拿了我三百块钱,有点愧意,就说:“说实话要不是困在电梯里,我早就该回家吃饭了,说不定还能揽到别的活。不怪你这些瓷砖太多太重,就怪这里的电梯质量太差。好了大哥,俺也算跟你捡了一条命,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他扭头就走了。
剩下的瓷砖还有不少,我又扛上八楼一趟,实在累了,就坐下来想:还是等电梯修好后再来搬吧,这楼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把剩下的瓷砖留在一楼应该不会有问题,至少,回去后再给CDG打个电话,要他帮助催一下电梯公司快点把这电梯修好。
我后来回到家里,跟我妈讲了困在电梯里的经过—不光是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那漫长的等待所感受到一种孤独,更是跟一位惊恐绝望的壮汉一起所面临的心理挑战。好在我极力跟他聊天交流,最后竟道出了一个人生的交叉点,让我们俩最后都忘记了我们都是在孤独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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