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陌

一

第十九首歌的一分三十四秒，手机响起消息铃声。在桌台上的翻页时钟终于翻过第四页的时候，我点亮了手机。

二

上次收到来自青柠的消息，大概是一年多前的事情。再次收到她的消息，像是随手拾起了一个漂流瓶，和一个陌生人打了个招呼。前后没着落的寒暄两句，她说要临时约我见一面。

三

我不喜欢这种临时邀约，这带来一种莫名的反感，像是突然陷入对方的支配下，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权。但我并没理由拒绝，无非是把约见推迟三十分钟，平衡出一种自主感。

四

我选了一间离我家不近离她家不远的静吧，那是一间我不常去的酒吧，因为那家店几乎像我本人一样毫无特色，每次去的时候，就像是在面壁思过，感受平庸又无聊的自己一样。

五

穿过吧台，就能看见在左手边靠墙倒数第二桌桌前，高脚蹬上她的背影。她来的比较早或我来的比较晚，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情况。我坐过去说声抱歉迟到了，她告诉我说她刚刚到。

六

我们是朋友，可我喜欢她，我曾希望她会喜欢我。可在我还喜欢她的时候，她恋爱了，而在她分手时，我却正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后来慢慢少了联系，后来我分手，关于她的事情也没过多消息。

如果不能喜欢，至少不会讨厌，似乎是维系这种友谊最直接的办法。

七

她说她喜欢着一个人。

灯光下的玻璃杯远比想象的还要迷幻，趁人不注意就偷偷把酒精灌入滚烫的胃里。从杯底涌出的气泡真的啰嗦，一遍遍讲着不动听的情节——带我走吧，离开这个虚假的世界。

她告诉我说她分手了。

八

离开的时候我把外套披给了她，似乎女孩子都喜欢在这个季节穿的单薄。

她说记得我之前喝酒后抽烟抽得很凶，我说戒了。她说觉得我说话像王家卫，我觉得她在说谎，因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而且我现在不怎么说话。

九

我不喜欢王家卫，因为在他的故事里，分别后的两个人，总能在彼此的时间线上让情节交织，彼此相遇，这不现实。

我想过拍一部电影，在影片中期分别的两个人，从此就走在各自的时间线上，慢慢忘掉对方，按照着各自的情节发展，再无交织相遇，直到影片落幕，甚至在片尾彩蛋里，两人也是各自衰老死去，埋在不同的土下。

十

这个季节的冷风，既不是冽呼啸而过，也没有温柔缠绵不休，恰如一个不喜欢也不至于讨厌你的人。

回到家已是凌晨，我发消息告诉她我要睡了，便道了声晚安，她没有立刻回我，我猜是已经睡了，躺下后才收到一条的消息。

“喜欢一个人很累。”

终

像是做了场梦，醒来后的我找不到昨晚发生过的一切痕迹，那件外套在衣架上挂着，第十九首歌暂停在一分三十四秒，而聊天框里，只剩下一条尚未发出去的，“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