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是一只猫,一只丢掉了左前蹄肉垫的猫,一只丢掉了左前蹄肉垫的流浪猫。
现在的我肚子饥肠辘辘,满身伤痕累累。我是被另外的几只流浪猫打伤的,只是因为我在他们正在享用着街角那家餐馆倒出的残羹剩饭时,试图靠近一点,也想用这些个残羹,这些个我曾不屑一顾的残羹,来填饱些我这饿着的肚子。由于我的身体太过孱弱不堪,所以我很本不是它们的对手,所以导致现在的我更加的有气无力。我抬起我的我失去肉垫的前爪,舔舐本已结痂的伤痕。我又试图蜷起身舔舐我早已失去光泽的毛发,那些毛发曾经也是非常地光鲜亮丽。
我曾经也是有主人的,而且他非常的喜欢我,因为曾经的我是一只身手敏捷猫。我能轻而易举地爬上路边的槐树抓几只乱叫的麻雀、斑鸠,也能经常地逮住体型硕大的老鼠,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叼着它们去主人那里邀功,而主人也会笑着抚摸下我的头。所以我曾一直是拥有很好的吃食的,所以我的毛发一直鲜艳,所以我的身体长得非常健硕,所以我能骄傲地飞檐走壁,所以我能得到主人的青睐。
可是这都没了,自从我丢掉了我左前蹄的肉垫。
二、初冬的时候,巷子拐角处开了一家烤鱼店,由于老板的独特配方,这家店的生意很好,一到饭点就人满为患,食客络绎不绝。
自从这家店开业以来,那一股独特的香味就会不断地飘散到街上。而我经受不住这香味的引诱,以至我经常会趴在餐馆对过的路边,不停地隔着餐馆的玻璃望着里面的食客享用这美味。
这香味实在是太过诱人,每次都让我神魂颠倒。可主人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想法,但是我实在等不及,我想我要去享用这美味,让它进入我的嘴,流过我的胃。
我在一个刚下完雪的清晨,沿着窗台,空调外机,跳上了这家店的屋檐。这时太阳还没有从东方升起,天色黑漆漆的一片,可这难不倒我的眼睛,我能在这黑暗中找到自己的路,并勇敢地向前走。
在我来之前,我把这事告诉了我的朋友,可是他们都劝说我不要来,不要做这危险的事,对于我们只能是吃主人丢给我们的食物,不能去偷窃人类的。我也害怕被饭店老板逮到,可是我总不能忘记那飘散到街上的那股香味,这香味已经深入到我的骨髓里、血液里,再也不能消散。
我在餐馆后门虚掩的门缝里溜进了餐厅,溜进了餐厅后厨。可是现在这里还什么都没有,没有鱼,也没有那让我神魂颠倒的香味。所以我只能一直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等着,等着第一位食客的来到,等着这里的人把鱼烤上,等着那香味再次飘起来。
我终于等到了香味的到来,这时外面里的人声已有些嘈杂,不断有人来这家店里用餐。可这时的我并不关心外面的任何声音,那在火上烤着的美味才是我唯一的世界,它已经占据我所有的一切精力。我一直盯着它上了灶台,变了颜色,飘散出渐渐浓烈的香味。
可能是这香味已经让我迷失了心智,以至于我在那火还在浓烈燃烧的时候就跳上了灶台,以至于那滚烫的铁板把我的左蹄烫出了滋滋地声音的时候我才有所察觉。那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发出大声的号叫,引来了老板和厨子,他们拿些勺子、铲子等各类能拿的东西去打这个灶台上被疼痛折磨的四肢乱颤的我。
很快,我被打到了灶台下,慌乱中的我仓皇逃窜,躲避人类的追打,我已经顾不得爪子和身上带来的疼痛,我只顾着尽快逃离这。
最终我还是从餐厅正门逃了出去,慌乱逃离时,我看到了一只和我同一品种的猫被拴在了门口柜台旁,我想我是羡慕它的,因为它是这家店老板的宠物,它一定能吃到那我一直梦寐以求的美味。
三、我是在后来才发现我丢掉了肉垫的左爪的,我想它一定是被沾黏到了餐厅灶台那滚烫的铁板上了。
由于失去了左爪的肉垫,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拥有矫健的步履,我只能一边抬着左蹄,一边步履阑珊地慢慢踱步,因为当我把左爪放到地上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强烈的疼痛袭来。
自从这次我失去了我左前蹄的肉垫,我再也没有回过主人家。因为我知道现在的我太过羸弱,现在的我已经得不到主人的喜爱。
我还是会经常趴在街角这家烤鱼店对过的路边不断地看向餐厅里面,我知道我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在这里。我不断地舔舐爪子上的创伤,尽力地让它愈合,可是丢掉的东西也再也长不出来。这时还是会有那浓烈的、曾让我心驰神往的香味传来,可我也不再对它有那样浓烈的喜爱。我为了它丢掉了我心爱的左前蹄的肉垫,让我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后来,我没有再去这家餐厅外趴着,也没有在这里走过,因为我害怕在这走过,因为在这里我丢掉了我自己。我也变得越来越没有气力,身体越来越瘦削,孱弱不堪。
我是一只猫,一只没有名字的猫,一只没有名字的快要死掉的猫。
■机电修理厂 赵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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