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好的故事往往并不圆满,它总要留点遗憾。正如缺月未满,那残缺的一部分给故事留下回转的余地。
永远经典的福尔摩斯,他的机智灵敏、学识渊博自然无需强调,但更触动我的,是他在锲而不舍地追求真相之余,还有一颗识人冷暖、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善心。在“博斯科姆比溪谷秘案”中,他理解因为曾经的盗贼身份而被威胁多年的老特纳杀人的无奈,既用缜密的推理解救了蒙受冤屈的小麦卡锡,又给予了老特纳病终前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理性又不失感性的福尔摩斯深谙推理不全是为了将真相公之于众,而是将一个故事善始善终。他没有在发现真相后急于邀功求赏,而是退后一步,成全了一个虽曾为恶人但金盆洗手多年的老先生——作为父亲的私心。
真相固然被遮掩了一部分,但余下的光辉愈发皎洁。倘若柯南.道尔只把福尔摩斯塑造成一个冰冷无情的推理机械的形象,福尔摩斯又怎会凭人格魅力吸引无数人为他倾倒呢?
真相往往伤人,何不隔着一层面纱来看一件事。得到了反而患得患失,残缺的却让人期待圆满。《命若琴弦》中,老瞎子的师傅传下来一张药方。老瞎子谨遵师命弹断一千根琴弦。抓药时,却被告知“药方”只是一张白纸。老瞎子的希望破灭了,但他告诉徒弟,要弹断一千二百根琴弦才行。一老一少,再次浪迹天涯,携着那张“药方”,弹断一根根琴弦……
也许多年后,小瞎子也会失望。但他会如老瞎子一样,在一根根断裂的琴弦声里,技艺越发娴熟深厚,在行走江湖的岁月中,越发成熟稳重,以缺陷之身求得灵魂的升华。
《一生能有多少爱》说:“成熟的人,不问过去,聪明的人,不问现在,豁达的人,不问未来。”《悲惨世界》中,冉.阿让,这个让一个贫穷小镇富甲一方的受人爱戴的传奇人物,曾经却是一个社会底层的穷苦人。警察揪着他那“偷窃一小块面包未果”的罪行不放,判他数年监禁。在最后一次越狱逃亡途中,他被仁慈热心的大主教收留。宽厚的大主教宽恕了他偷银器的事,免除了他再次锒铛入狱之苦。他的信任与教诲感化了即将堕入深渊的灵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绝处逢生的温暖唤醒了久遭牢狱之苦的冉.阿让心中的爱。从此,冉.阿让将这份大爱传递给更多萍水相逢的人。
当浪子回头,他必将行得端,坐得直。那段黑暗低迷的过往,虽留遗憾而不悔,虽富贵而不忘记,虽割舍而涅槃重生。来外界和内心的对那段过往的放下,是引他到正途的光。
弦月会在某一刻圆满,但很快又回归残缺。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是人生的低谷,是被遮掩的真相;是福尔摩斯理性冷硬的外表下内心的柔软,是瞎子在黑暗中弹断一根根琴弦的孤寂岁月,是冉.阿让半生颠沛流离的苦难与渴望温暖。
月缺是月明的前奏。月明是福尔摩斯成全后的皆大欢喜,是支撑瞎子挨过漫长黑暗的无字药方,是大主教对冉.阿让的救赎。不必遗憾缺月未满。如《瓦尔登湖》中说:“我看到那些岁月如何奔驰,挨过了冬季,便迎来了春天。”
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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