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后我感觉挺轻松的。昨晚的那一瓶白酒帮我进入了梦乡,美梦舒展了酸痛的肌肉,身上已经没有了昨晚的疲倦感。不过,有些始料未及的是,我占用了大半今天的宝贵时光。看着透过森林照射进来的阳光,我想今天寻找出路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毕竟我对这个地方是一点儿也不熟悉。
感觉肚子有些饿,我就下意识地朝昨晚藏了食物的地方走去。令人意向不到的是,我那所谓的“万无一失的藏食物”方法居然让我一无所有——我所掩藏的食物不知是被什么动物一扫而光了。所见到的,只是装食物用的袋子。袋子也被撕扯得碎片满地,还有就是一堆寻找食物残渣的蚂蚁一行一行的排列着,似一群行军打仗的士兵急匆匆地往前赶着,但很有秩序。我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坐在原地,目光空洞无神,如同一名即将被执行枪决的犯人。是啊,我本来已经有了一个近乎完美的全盘计划,即使长时间内找不到出路,也足以应付。可是现在,求生所需的最基本要素——食物,被“他人”掠夺,这着实给我原本乐观的心态一个沉重的打击。
灰心,我看不到任何希望,看不到出路,看不到哪怕是一丝能给自己信心的曙光。我拖着失落的身体,拖着昨晚喝剩的酒瓶,来到庇护所旁边的一条小溪那里,灌满一瓶水,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再灌满一瓶,又拖着失落的身子回到庇护所。扒拉了一下熄灭的火堆,似乎能从那死火堆里扒拉到希望似的。可是扒拉完后,又增添了不少我心中的失落与绝望。
我钻进了庇护所,躺下,闭上眼睛,冥想着。躺了一会儿,或者说根本就只是半躺了一会儿,我突然站起身朝外走去。我想,我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打倒,我要振作起来。食物没了怕什么,我身旁到处是可食植物和满山乱跑的动物,难道凭借我多年在农村生活的经验和一些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在这里,我会被活活饿死?难道大自然给我创造了困难,我就该逆来顺受?难道那些已知的无数在荒野里成功逃脱人们的故事都是后人杜撰出来的?我想,只要我静下心来想一想,好好观察,好好利用大自然给我创造的资源与条件,我一定可以成功脱险的。
想到这些,我的内心突然被一股正能量所占据。我拿出打火机,再一次试图点燃篝火。虽然现实再一次证明我无法将火点燃,但这也给了我更多的启示。我要往海拔低一点的地方走,寻找更合适的时机点燃篝火,以便能煮熟食物和驱逐野兽。通过昨晚食物“被盗”一事可以更好的证明,这里是的确存在凶猛野兽的。所以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我都应该离开这里了。
因为这个地方极为原始,很少有人踏足,到处是密林丛生,所以行进起来就会十分困难。我已经离开昨晚的营地很长时间了,不过感觉只前进了两三公里。但是这样的好处是,一路上我发现了很多朽木,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用手扳开那些朽木,找到里面的昆虫幼虫。这些幼虫虽然看起来和吃起来都很恶心,不过能补充很多能量,不至于让我在半路上饿晕或因为身体机能下降而失去基本的方向感。还有,当我走到小溪火水洼旁时,也能找到一些能直接食用的野菜。这些都给我困难重重的路上以鼓舞!
碧罗雪山山顶是极为常见的热带雨林地带,这里不仅植物繁多,而且动物的数量也很可观。只是由于近年来盗猎猖獗,使得这一带的动物数量大幅度减少而已。野生动物在本地也很受欢迎,譬如黑熊跟浣熊,由于熊胆的作用被偷猎者大加吹嘘,价格也在日夜攀升。事实上,人们对野生动物能治疑难杂症的幻想已经超出了动物本身所带给疾病的疗效,以至于被人们吹得神乎其神,当然,最后受害的还是野生动物本身。
我真佩服我自己,在如此生死关头居然还能在此长篇大论。
五点左右,我找到了今晚的露营地,一个背西朝东的半圆形山洞。我之所以选择这个山洞,是因为我在这个山洞里发现了一些人类在此活动过的迹象——一些山洞顶端的木炭绘画,山洞中间的灰烬,而且,我丝毫没有发现任何野生动物的足迹、粪便等。我想,我可以在此度过又一个漫长的黑夜了。
我拿出打火机后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打火机的丁烷开关被一个小树枝卡住了,怪不得昨晚一整晚都点不着火,我还误以为是海拔高的缘故呢。哎,可惜现在发现也已经晚了,里面的丁烷气被放光了。我拿着手上的空打火机,思维开始在身上及周围的事物上琢磨起来。我能不能利用打火机上的电池做点文章呢?我从身上的羽绒服里扯下一些棉花,试着用电池的火花将其引燃。我拆开了打火机,将底部敲碎。其实,在我敲碎打火机的那一刻就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打火机里的液态丁烷是被压缩进去的,我将其敲碎后,即使有点残留也是全被汽化了。既然想弄点丁烷是异想天开,那就从棉花上下功夫吧!我撕下一小撮棉花,小心地将其撕得很细很细。于是,我就开始一手拿着棉花、一手拿着电池,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开关。按了几十次甚至上百次以后,虽然我的右手拇指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疼痛,但那我渴望已久的火苗依旧没有出来。我知道,从科学的原理上来说,这是行得通的,只不过我还没有找到最佳的棉花与电池的距离。
我该休息一会儿了。于是我小心地放下电池跟棉花,走到外面去。我捡了一些干燥的柴禾回来,虽然先前已经捡了很多,但我还是担心昨晚的天气今晚又会重演,所以还是多捡一些为妙。再者,我用小刀砍了一些杉树枝,以给山洞外面的露天部分做一些完善,以增加山洞的安全系数和温暖程度。做完这些后,我觉得山洞让我有了家的感觉了。我又回到刚才已经重复了好几百次的动作上,像呵护刚出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棉花与电池的距离,以便在某一刻达到完美产生火苗。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我即将宣告失败的时候,棉花一瞬间着了。虽然我已是汗流浃背、疲惫不堪,但还是控制住了颤抖的手慢慢地将微弱的火苗移动到预先准备好的更大的引火物上,然后屛住呼吸,用极小的气轻轻吹着。火着了,燃起了熊熊大火。那一刻,我体会到了一种平生前所未有的成功所带来的喜悦,而且更多的是满足感。
生好火后,我紧张的情绪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接着而来的是急迫的饥饿感。我的肚子在向我发出进食的指令。
虽然已是下午六点多,但碧罗雪山仍然还有日光。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在碧罗雪山山顶,天阳真正落山那一刻,就意味着黑夜已经到来,因为先后不会超过半个小时。所以我初步估算,我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用来寻找食物。
寻找食物的过程中我发现,我这一整天所走的路程,海拔不但没有下降,反而有所上升。因为在碧罗雪山,到了真正的山巅,反而没有高大的树木,有的只是被积雪压得平整的映山红、空旷的草地、和在长年累月严寒中爆裂的石头。而我所找的露营地,正是杉树林与草地的接壤处。
放眼四望,似乎一切能动的动物都躲起来了,只有那云杉树顶上我怎么也捉不到的鸟儿在用我听不懂的“鸟语”嘲笑着我。我愤怒极了,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向鸟儿扔去。石头没扔出去多远就落了地,鸟儿察觉到我的举动,立刻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远方。
我在草地上仔细地搜寻着那些我认为可以食用的野菜,虽然找到了一些,但还不足以果腹。其实我现在最想的就是能逮到一只猎物,然后架在火上烤。因为以前在野外我是带足了食物去的,所以从来就没有过这样自己寻找食物的经历。现在看来,想在野外吃一顿饱饭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突然记起我小时候时常做的一种陷阱,是那种专门猎鼠类的,可是这种陷阱是需要诱饵的,肉食诱饵能捕到猎物的可能性最大。于是我又返回树林里,尽量寻找一些朽木,挖出里面的昆虫幼虫;我想,如果有可能,我应该多找一些,一来可以当作诱饵,二来当作食物。我不敢在这上面花费太多时间,毕竟现在已经接近黄昏了,如果我无法在天黑以前做好陷阱,那明天我仍然只有挨饿的份儿。
用了近二十分钟时间,我找到了大小不一的三四十只昆虫幼虫。说这是昆虫幼虫也只是委婉一点而已,事实上就是一些会蠕动的虫子,跟厕所里的蛆的成分基本一致。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干呕了一下。
我开始设置陷阱。这种陷阱很简单,就是把一截拇指粗的树枝从顶端三分之一处切一个口,然后再从另一端顺着切好的切口划开,将这弄好的两部分顶在一个石块下面;再削一根细小的树枝当作触发机关,把这触发机关的头削尖,插上蠕虫,最后把触发机关卡在刚才做好的两部分上就行了,然后就等着猎物上钩了。我对这种陷阱的设置方法十分熟悉,所以设置起来毫不费力,天黑前,我一共设置了九个这样的陷阱。饥饿加上体力劳动使我变得非常疲惫,不过想到明天早上醒来时猎物就会静静地躺在石块下面,我脸上顿时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回到庇护所,我用一条修长的树枝来穿好那些剩余的蠕虫,放在火旁边慢慢地烤着。看到这些昆虫幼虫在树枝上蠕动,逐渐到僵硬,再到有些发黄,虽然过程不是很美,但却是今天我吃到的第一份熟食,我心里很满足。吃了这一份不算丰厚的晚餐,尽管还不足以填饱我空空的肚子,但心底泛起的更多的是感恩。身处荒野,有多少人是因为战胜不了心底对食物的那一份恐惧而坚持愚见,最后暴尸荒野的。有些食物,从视觉上看很不美观甚至相当恶心,但却是使人度过难过的不二选择;每每这个时候,我的建议是摒弃常识,无论多难都要吃下它,毕竟这是保命的食物。
吃完这仅有的一点食物,我感觉肚子更饿了。可能是有些饥饿感本来已经麻木,但经过我这一进食,将其唤醒了。不得已,我只得做了一个火把,去查看了一番那些陷阱。结果可想而知,因为间隔时间太短,一无所获。
再一次回到庇护所,看着红彤彤的火焰,显得格外刺眼。我再一次翻遍了旅行包的所有角落,除了几包烟跟一瓶还未开封的酒,再无其他。烟嘛,抽几根也无妨,不过这酒,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喝了,喝醉了不要紧,就怕是体力衰退加上酒精的作用,血压升高,那可就一命呜呼了。
裹上救生毯,强忍着饥饿躺下。饥饿,无助,失落,这一晚,似乎周围都是鬼哭狼嚎,整夜都是半睡半醒的,不过终于还是挨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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