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估计是中了某个李姓作家的毒,一口气看了他写的好几本书。也就是工作之余,伺候好自己和狗子的生活之后,每天晚上能看书到两三点、三四点,或者五六点钟天刚朦朦亮。实在是因为眼睛困到支棱不起来了,才恋恋不舍放下手里那些装订成册的纸张,心满意足进入梦乡。
能静下心来看几个小时的白纸黑字,这种感觉真的好“爽”。前几日跟一二三四年前(我在掐指算着)认识的一个朋友交流这种“爽”感的时候,她及时换了另外一个词来认同这种感受。她用的词是“内心的满足感”。
我突然愣了一下。瞅瞅,多么文明而体面又有修养的表达方式。“满足感”,真的是个好词。
朋友说我变了,但又没变。
哦吼?瞎说什么大实话。
我的普鲁斯特时刻,藏在不想戴隐形眼镜的瞳孔之后;偶尔素颜,想活得袒露;和环境一起生病,烙一些伤;偶尔打开视频软件,点开的是动物世界,因为人的世界,不想再看……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说,默默把一些事做完,然后默默离开,本来也不想多留下什么痕迹,多造什么存在感,没什么必要。但总觉得离开之前,该干点什么,也就些些丢丢小小地干了点什么。
干了点什么呢?劳心劳神劳筋骨,总要劳一个,不然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光喘气不耗气力,这能量怎么守得了恒呢?
前几天刚好过了个年。我发现微信朋友圈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圈儿。年节祝福的小语言那么一组织,小短信那么一发,噼里啪啦的回复就接踵而至啦。
N多N多年没联系的一个小伙伴突然提到我在“侠客庄”(当地一家武侠主题餐厅)帮他挡酒的小事。我说别介,请你忘了我的“侠女风范”。我说你肯定记错了,我滴酒不沾,扛不起桶装水,十指也不沾阳春水。也回忆说我那时敢说敢做有主见,他生怕出了什么纰漏,挨一顿思想政治教育。那倒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还是要有的,排比句还是会造几个的,毕竟在语言表达效果上,排比句撑起了绝大的气势——壮得了胆儿,撑得起腰。
突然就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小屁孩时候跟着大人一起有模有样地喝起茶来。杯盏间提及一些人一些事,用作为一个小屁孩本能的反应和表达来回应:不好玩,这个事不好玩,这些人也不好玩。
朋友说我没变,大抵是因为即便是这把年岁的我选择与人交往,依然是因为而且只因为“这个人好玩”,选择做一件事,依然是因为这件事挺有意思。
长大了,被扔进一个密闭空间,玩起了成年人“能者生存”和“适者生存”的游戏。这样的跷跷板,不得不选一头,选哪头都难受。朋友说我变了,因为我偶尔也要玩这样的游戏,因为我要活着,还想呼吸,就还有求生欲。
有些日常,有些生活,已经习惯了。我也是很久才习惯的。
比如养狗之前,从没预料到养一条狗居然需要那么费心费力费时间,从没预料到当我想要安静想要让思绪飘到某个时间某个地点去的时候,它会“汪”地一声就把我给扯回来。甚至有一次在梦里跟地狱那俩门神聊得特嗨感觉特有共同语言他俩想把我邀进里屋边坐边聊我一脚已经跨进门槛的时候,它“汪汪汪”地就又把我扯回了人类世界。
好几次我“才思如泉涌”,笔墨纸砚已经铺好就准备划拉几下的时候,它跑过来咬你的衣角要你帮它捡溜到床底下的玩具球,要你陪它一起玩抛球游戏……对我来说,它是一个神烦的存在,扰了我好些想要独自待着的时刻,也断了我好些想要偷懒赖床拖延的念头。
又比如,喜欢的东西依然喜欢。举个简单的例子,美食。虽然我已经很久都没有酒友了,但我有饭友啊。火锅烧烤,小炒牛排,为了吃而吃,管它什么普鲁斯特时刻,就是吃,就是喜欢吃,就是把胃塞满,胃塞满了才能顺道儿去揉揉心,吃到困了倦了眼迷离了,吃到全身的能量都聚集到胃里去消化食物了,吃到大脑缺氧了,吃到极乐。
又比如,反对的事情依然反对。打个比方,不许狗子上床,不许狗子舔我的书,不许狗子舔我的脸。但我已然接受这些事情客观存在。若是狗子趁我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凭借身高优势跳上床咬下蕾丝边的被套一角;或者借助凳子扒拉到柜子上舔湿我的某份合同或文件;又或者自己开了冰箱偷吃了里面的苦瓜黄瓜胡萝卜……只求它心里千万别有个十万块的装修计划,比起以上这些,我知道我什么状况能hold住,什么状况hold不住。
又比如,依然会为小小的事情感动。有个朋友已经连续两年在年前很多天就关心我在哪里过年,并有要把我接回去的安排,这种关心是一年一次的电话。我已经很多年不接不打电话了。这样的来电,让我不觉得有障碍,也不觉得尴尬。
其实这个小章节还是想写狗子的。写一个顾客好几个月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加了微信,几乎没怎么聊过天。前两天碰见了,说我把狗子养得很好,细致到狗子在下雨天洗完澡被抱回家,细致到狗子在公园奔跑,喜欢吃胡萝卜,爱用什么样的表情,她都能说上好些。这些被关注到的小细节让我心生感动。
虽然很多时候还是愿意一个人安静地待着,遇事还是愿意讷讷回应,无伤大雅、不给人捣乱添堵就好。但是这些没有任何预兆的“交集”,这些表情和言语的瞬间,又让我如此舒服和轻松。
又比如,不动声色、能用表情包解决的问题,就不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到了我不想聊的章节,此处省略几百字,额间省略三道杠。
再比如,偶尔也说损话和狠话。有的时候就是想有个能说难听话的对象,然后也能听到难听的反馈。当我意识到自己有这样的一个对“尖酸刻薄黎怼怼”不离不弃、皮糙肉厚的损友,我立马给这个损友发了一个“矫揉造作扭捏作态假惺惺感恩的心”的表情。承蒙多年互怼互损,练得了嘴皮子,涨得了心理承受力。来吧,损友,干了这杯友谊的酒,敬我们的虚情假意。我知道你一定会看社会你星哥又发了什么神经又写了什么。看什么看?你的章节到此为止,你可以跪安了。
最后再比个如吧,大年三十的春晚,开了最大的声音,就只是让屋子里有这样的声音。不再期待有谁或有什么节目。但是,成龙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他还那么健健康康地站在那里,声音依然铿锵有力地唱着些什么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热泪盈眶了好久。狗子觉察到了我的情绪,立马放下它的玩具和除夕特别加餐牛肋骨,跑到我跟前慌张又懵懂地看着我,靠过来蹭在我腿边,仿佛在说“你是要抱还是要摸?随便吧,多久都行,我在”。我的眼泪就吧嗒吧嗒掉得更欢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掉眼泪,眼前模糊一片的时候,想起壮壮每次约我看电影都选成龙影城,想起那些个小伙伴每次都当着我的面,损成龙满脸的褶子、年纪大、个子矮……想起了好多好多事。
哭完了,歌也唱完了。
我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我靠,哭个屁啊!
狗子怔地看我一眼,似乎用很鄙夷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汪”了一声,似乎在说“神经病啊”。丢下笑了一声的我,顾自啃它的牛肋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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