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正赶上知青下乡,人们除了地里劳动,没有别的经济来源,无论男女,都得下地干活,挣工分。那时候人们边干活,闲暇时间聚众聊天或者打牌,很是热闹。我的大伯作为生产队里的大队长兼大队会计,加上外表清秀,身形修长,还拉的一手好二胡,是十里八乡的名人。虽说是名人,可是眼看着过了25岁,却没有几个说媒的人,原因是因为家穷,再加上兄弟姐妹好几个,谁也不愿意嫁过来受苦。大伯作为长子,是全家的希望,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可想而知。说起爷爷,也是个土里刨食的人,还有一门技艺就是赤脚医生,可是那时候赤脚医生的收入几乎与付出成反比,没什么大的来源,全家只靠我爷爷跟大伯两个劳动力维持整个家。那时候他们甚至想着让姑姑去换亲,可是姑姑受一个亲戚的影响,对换亲深感恐惧,就像亲戚说的,四个儿子,换亲也换不过来,又打听到那家男的是个傻子,吓得姑姑死活不同意,最后不了了之。
虽然是这样,可是那时候还是有个媒人给说成一个姑娘,明眼人一看这姑娘一家就是为了钱,因为这姑娘的父母开口就要3000元彩礼,在当时,300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估计相当于现在最少几万元。庆幸的是,平时爷爷攒的钱加上姑姑的彩礼钱,总算凑够了这个数。这份彩礼从开始就背负了太多,再加上大伯要强的性格和暴脾气,以至于发生了后来的惨剧,这都是后话。
这姑娘的父亲拿到彩礼以后,立马给自家盖起了三间平房,说是一间自住,一间给女儿和女婿住。表面看起来和谐友好,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又不失羡慕,如果事情到了这里,也算圆满,可惜人性的险恶,远比想象的复杂,贫穷跟贪婪吞噬了人的本性,以至于亲手给这场婚姻见了血。
盖完房子没多久,好景不长,大伯的丈人突然变卦了。那时正逢金秋十月,收割时节,人们忙忙碌碌,都在忙着收庄稼,很少有人注意到别人家的事情。大伯的丈人这个时候却动了歪心思,有一天他告诉大伯有事情和他谈,大伯兴高采烈和他约在了庄稼地里,年轻的大伯不知道即将面临的事情,还暗自猜测丈人是不是想让他帮忙收割庄稼,可谁想,丈人见了大伯以后,先是拐着弯说怕姑娘嫁到他家受苦,一会又说不知道大伯会不会疼爱他姑娘,见大伯一一应答,无奈之下露出了真面目,竟然说他家盖房子的钱是他姑娘挣来的,跟大伯没关系了,让大伯以后不要再登他家的门。我大伯不同意,两人吵的不可开交,那丈人还用镰刀示威我大伯,就这样要强的大伯和他打了起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周围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怕闹出人命,把他们拉开了。原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那丈人之后果然不再让大伯登他家的门,甚至连他女儿也不让大伯见,大伯气愤不已,又无可奈何……
打架事件之后没多久,大伯就变得萎靡不振,以前那个精明利落的青年才俊不见了,变得愁眉苦脸,邋里邋遢。每天除了干活,就是躺在一片坟地里唉声叹气。爷爷奶奶也是惆怅不已,叹息着儿媳妇还没过门就把彩礼黑了,真不是人。就这样过了大概半个月,那天是阴天,姑姑去给大伯送饭,走了好远的路,最后在那片坟地找到了大伯,看到大伯消瘦的样子,姑姑很难过,顺便安慰了大伯几句。可惜那时候的大伯心已死,姑姑的话他估计也没听进去,半天只是幽幽的说了一番话:小花(姑姑的乳名),你要照顾好自己跟爸妈,哥在家里的箱子底有个存折,你把它收好交给爸妈,我对不起你们……年幼的姑姑没当真,还以为哥哥只是心情不好随便说说,那时候爷爷出远门了,奶奶又是个没主见的妇人,姑姑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这样过了大概三四天,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那一天,姑姑准备进城,就约着那姑娘一起去,她两平时关系还不错,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那姑娘不愿意去,还说家里有事推托了。等姑姑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听到街坊邻居大声嚷嚷着:”大顺杀人了...”奶奶听到喊声,慌里慌张的从墙的岔口踩着梯子往人多的地方看,院子里有一男一女,地上的血泊中倒着一女的,正是那姑娘,男的跪在那里,胸口插了一把刀,那男的不是别人,正是大伯,奶奶当时就六神无主,泪流满面,惊慌失措的喃喃自语:我的儿,你咋做这种傻事,你让娘怎么办……大伯朝着奶奶的方向使劲看了几眼,口里幽幽的说着:“娘,您下去吧,慢点下,别掉下去,儿子不孝,对不起你们,您和我爹好好照顾弟弟妹妹,家里箱子底有个存折,我告诉小花了,您把它收起来……”说到这里,一头栽倒在地,不再言语,从此跟自己的亲人阴阳两隔。
之后人们议论起来,说道:那大顺估计是想杀那姑娘全家来着,可惜那姑娘她爹不在,光剩她娘俩,她妈的耳朵被划了一刀,辛亏跑的快,否则命也没了...
过了一段时间,爷爷回来了,他痛心不已,最优秀的大儿子就这样走了,甚至没来得及看他一眼,悔不当初。之后,奶奶也自此落下了心病,常常唉声叹气,以泪洗面,失眠了不知多少次,后来大病一场,身体慢慢垮了下去,活了不到六十就去世了。
世事无常,人们常常感叹,可怜好端端的一个人才,就这么没了,不知是天妒英才还是命运弄人。两人生前姻缘不成,死后黄泉路上相伴,不知道那姑娘会不会怨恨大伯。也有人说可能真是报应,父债女偿,报应的事,躲也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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