咧嘴而笑的他或者她,让我一阵阵惶恐不安,似乎笑靥如花的背后是深不见底的荒凉,似乎我一晃神,那笑容就会裹挟着我冲向不可知的深渊。
不是说我不笑,我常常开怀大笑,有一种与世界尖锐对抗的快感。很多人诧异于我的笑,极具穿透力和震撼感,可以一下子冲进耳膜,且在房间、楼梯久久不散,在钢筋水泥的世界里,这样的笑声有点异域风情,甚为蛊惑。但我清楚,我并没有那么的开心,或者说,事实上开心笑着的我往往觉得一切都不好笑。这样别扭的人,大概是不讨人喜欢的。
起初并没有担心别人是否喜欢,因为自己首先就不喜欢,不喜欢自己,也不喜欢和自己一样自作聪明的所有人。
这种状态断断续续的很多年,我一度以为自己得了抑郁症。但是显然并没有,我可以具有自控力的睡觉、吃饭、甚至谈过几次恋爱,认识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男人和女人,并和其中的某些成了朋友,当然他们和我一样,总是大笑,用力的大笑,好像真如那夸张的笑容那般开心。
我想象着,如果存在那么一个人,让我愿意不停的诉说,该是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可惜我遇到的总是不是我想要的,我遇到的人似乎比我更想说话,即使他们没有见过这个世界,幻想过这个世界,戏耍过这个世界,他们还是喜欢说。
说周围的人,周围的事,说放荡的青春,辉煌的过往,说隐秘的欲望,黯然的情伤,说纠结的爱恨情仇和血腥的权力斗争。
我变成了一个倾听者,接受了滚滚而来的洪流,淹没了我的触觉和羞耻感,感受到语言的快意四处喷洒,肆意席卷。
这个故事和那个故事之间没有什么截然的不同。或者是主角的更迭,或者是时空的移转,或者是外力的推动,或者细枝末节的扭转。宏大的场景或者卑微的存在,都丝毫不能改变故事的核心。故事没能拯救我,我变得更加抗拒与我所能触碰的一起发生联系。
联系不会产生存在。联系混淆了存在。我用笔写下很多的文字,深浅不一的符号从我脑子传导至手中,最后变成一阵阵空虚,杵在纸上,后来是屏幕上,看得我心惊肉跳又怡然自得。
后来我连倾听者的资格也被取缔了,没有秘密的联结,如何被容纳。 来往、听说是须臾也不可分割的孪生子。我没有通过语言与世界对接,与人对接,而人的关系的联结无法脱离语言。人们喜欢通过语言交换秘密,建立同盟,分享喜悦,构建情感,我不交出语言,就永远无法获得接纳。
可是我真的无话可说。
我是饶舌的哑巴,如何与世界联结?
网友评论